
“到了。”
馬車停在宮門口。門防官兵對他們進行搜身檢查,確保他們沒有帶任何殺傷性暗器後,方才許他們進宮。
陌玉對皇宮充滿好奇感,對皇宮裏的人更是表現出銅臭味的關心,他總是不停的詢問隨行的公公:“公公,太後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可安康?我這裏有延年益壽的膏方,可以便宜賣給她老人家?進賬我們五五分?”
“陛下成親那麼多年,子嗣單薄,有沒有可能是他身體不行?我這裏有上好的牛鞭,原本是為我自己準備的,他如果想要,我還是可以分一點給他!”
“公公,宮裏的主子們但凡有個頭痛腦熱,都可以找我。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哦,女子帶下病也可以找我......在我們醫者眼裏,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那套說法。”
公公的臉憋得發紫。
“公公,東宮在哪裏?”
前麵的問題雖然雷人,但是見多識廣的公公尚且還能保持淡定。這最後一個問題剛問出來,則是把公公直接嚇破膽。他臉色緊張的環顧四周,確認沒人聽到才鬆口氣:“哎喲,我的祖宗。東宮是廢太子住過的地方,廢太子的事情是朝堂的禁忌。你還是別打聽的好。”
“廢太子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為何他的事情是禁忌?”陌玉溫不恥下問。
“你果真是山野莽夫。你想啊,太子殿下是儲君,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可最後坐上金鑾殿的是咱們的陛下......”公公抬起衣袖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他沒膽繼續往下說了。
“陌玉郎中,好奇心會害死貓。你還是別問了。”
陌玉臉色戚戚。
最後是沈玉書悄聲在他耳朵邊訓了句:“你是嫌你的臉不夠招搖嗎?還是嫌你的命太長?”
陌玉憋屈的閉了嘴。
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來到梧桐宮。
一年前的梧桐宮剛經曆了一場宮亂,還有些蕭疏,樹木凋零,青苔橫生。可如今卻是花團錦簇,繁花似錦,各種顏色的瑪瑙玉髓裝點著庭院樹。就連門口的石麒麟都換成玉麒麟。這哪裏像是罪後的寢宮?
沈玉書的怒意從腳底板倒行逆流,直衝頭皮。
當初她獲悉了金玉堂欲毒害她的計劃後便先發製人,在服食軟骨散前一晚吞下能令人假死的龜息丹,如此便把她的死亡栽贓給金玉堂。
固然金玉堂懷著龍種,皇上又嬌寵她。可德妃對皇上是從龍之功,在朝野裏威望很高。狗皇帝總得給朝臣交待德妃的死因吧?金玉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是看到梧桐宮這奢華到極致的裝潢,她便知道蕭寒燁那個狗皇帝壓根就沒有懲治罪後?
所以她白死了?
如此是非不分,藐視大焱律法的狗皇帝,根本不配坐在金鑾殿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沈玉書衣袖下的拳頭悄然握緊,指甲掐進肌膚裏,眼底的血絲一根根紅潤得可怕,目呲欲裂。
陌玉覺察到她的異樣,忽然輕輕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悄聲道:“姐姐,淡定,淡定。你的情緒太外露了......”
沈玉書:“......”
陌玉的警醒讓沈玉書拉回心神。
是啊,這是皇宮。
她的身份絕不能泄露分毫。
若是狗皇帝和罪後知道她還活著,他們會很擔心她把他們的罪行公布於眾。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再死一次。
沈玉書用盡洪荒之力,方才把心裏那股惱恨,那股不甘,那股憋屈給壓製到心底。
她的臉上恢複了平靜。
這時候梧桐宮的奴婢走過來,鼻孔朝天很是藐視他們:“貴人請兩位進去。”
陌玉壓根沒意識到他奔赴的是一場鴻門宴,依舊是端方雅正,擺著一副寧折不彎的倨傲,雄赳赳的跟在那奴婢身後進殿了。
沈玉書心神微亂,垂著頭跟在後麵。
進入寢殿後,陌玉跪拜皇上皇後。
“草民見過皇上。”
“草民見過皇上。”
“草民見過皇後。”
“草民見過皇後。”
沈玉書就好像反應慢一拍的鸚鵡,跟著陌玉匍匐在地,頭埋在地上。
皇上和皇後卻壓根沒有發現沈玉書的異常,畢竟他們的目光全程都落到陌玉身上。
金玉堂似乎沒有耐心:“陌玉公子,鎮國公舉薦你為本宮診病,想必你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你且上前為本宮瞧瞧,本宮身上這毒該何解?”
“草民遵旨。”
陌玉上前,仔細的對金玉堂切脈一番。最後卻得出驚世駭俗的結論:“回稟娘娘,娘娘並未生病跡象。”
話音剛落,寢殿內就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音。伴隨著一道氣急敗壞的怒斥聲。“庸醫。皇上,我就知道鎮國公那老匹夫壓根就沒有安好心,他分明是派他來害我?”
“來人,把這沽名釣譽的江湖騙子拖出去,亂棍打死。”男人陰鷙的聲音傳來。
話音剛落,一群帶刀侍衛衝進來,他們將陌玉按住。陌玉玉冠高束的長發已然淩亂,賽雪冰肌已經被抓出一道道劃痕。
狼狽至極。
沈玉書再也不能裝鴕鳥了。
她跪地膝行,跪在皇上皇後麵前,便一個勁磕頭求饒:“請聖人息怒。”她的嗓音,帶著幾分嘶啞,那是聲帶服食毒藥後的後遺症。
“你是何人?誰給你膽子幹涉聖人的裁斷?”大太監拂塵一甩,尖聲訓斥沈玉書。
“草民是萬民藥堂的老板。也是這位陌玉小郎中的姐姐,草民叫莫言。”沈玉書匍匐在地,臉幾乎貼在地上。
狼狽的陌玉忽然驚呆得張大嘴,望著沈玉書會心的笑起來。
他有阿姐了。
這麼漂亮,這麼有風骨,不畏強權,還能為救他而不惜得罪皇後的美人姐姐,他認了。
“哼。”金玉堂蔑視著匍匐在地的沈玉書,沈玉書的整張臉幾乎貼在地上,態度卑微如塵。金玉堂哼哧道:“鎮國公那老匹夫把你弟弟吹得天上有地上無,結果你弟弟連本宮是否中毒都斷不出。可見是沒有真才實學的。如此庸醫,怎敢到皇宮裏來濫竽充數?本宮殺他,是為以儆效尤。”語氣裏明顯帶著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