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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容家馬車上,宴清禾製住了容珩,和那名叫江夜的侍衛,大眼對小眼。

她擔心容珩趁她不備離開,自然要守著,這個江夜說擔心公子安危,非要盯著她。

被看得有些心虛,宴清禾摸了下鼻子:“這位兄弟,我真不會對首輔大人做什麼,能不能別看著我了。”

江夜嘴角一撇,身體緊繃,“誰知道你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要做什麼。我家公子巡視一下軍需庫,就被你打了還扣住。”

宴清禾暗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直接說,我夜探軍需庫,東西有問題,必須查出來吧。

見宴清禾不說話,江夜接著說:“我家公子天人之姿,雖說你不敢動他,但是你要是想對公子見色起意,意圖不軌怎麼辦?”

宴清禾聞言,挑眉看向容珩,光暈掠過他清絕的側臉,清冷氣度也未因衣裳淩亂折損分毫。

她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兄弟提醒得是。”

“不過麼,”她唇角微揚,“美色誤人,我誌不在此。”

宴清禾話音才落,江夜就瞪圓了眼睛,“誰是你兄弟!少套近乎!”

他往前湊了半步,氣勢卻不減:“還有,什麼叫美色誤人?我家公子那是光風霽月,是國之棟梁!你休得輕佻!”

宴清禾被他這副認真護主的模樣逗得想笑,“光風霽月,國之棟梁,江侍衛懂得真多。那我換個說法?我對光風霽月的國之棟梁沒興趣。”

“你!”江夜被她的無賴噎住,臉都憋紅了。

“江夜。”容珩有些無奈的叫停了江夜。既來之,則安之,他倒是要看看宴清禾到底要做什麼。

“小姐,到了”馬車停了,衛梟在車外說道。

宴清禾挑起車簾一角,這裏是大部分難民滯留的地方。

空氣中有難以言喻的臭味,目光所及之地,盡是破爛歪斜的窩棚和衣裳襤褸的災民,嗚咽和哭泣交織。

不遠處的一個角落,一個麵色青灰的婦女正在哄著繈褓中哭喊的幼兒,幼兒許久沒吃飽了,哭聲都有氣無力,婦女隻有一直僵硬地拍著嬰兒,幹裂的嘴唇無聲開合反複做著“不哭...不哭...”的口型。

宴清禾不忍的閉上眼,睜眼時眼中全是堅定。

“衛梟傳我命令,豎旌旗,架鍋煮粥,糧食需得提前過濾掉沙石。每人可領取四鬥糧食,有幼兒者可領五鬥,糧食要是不夠,就再去回去拉。”

容珩自然也看到了,但是比起這些災民,邊境更需要這批糧草,如今宴清禾這樣一鬧,需要重新籌糧,影響的何止千人。但是他敏銳地捕捉到一個消息,軍糧中沙石,按理來說,運給邊境的糧食是最好的一批,怎麼會專門需要過濾沙石。

容珩對江夜和其他侍衛道:“你們也去幫忙。”

江夜猶豫地問:“公子,那你的安危?”他方才也是看到外麵的景象,不免有些動容。

“這不是有昭華郡主嗎?”容珩聲音淡淡的,宴清禾卻聽出了幾分譏誚,人是她綁過來的,自然也得保護他。

“你去吧,我自會照顧好首輔大人。”

“是。”江夜領命,下車去,還不忘威脅一句,“你要是敢動公子,我一定和你沒完。”

待江夜下車,宴清禾也不覺得二人獨處尷尬,畢竟在軍營和官兵都處慣了。

昨天夜探軍需庫一夜未眠,今天又來這一通,馬車內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安神香,宴清禾手撐著額頭,陷入淺眠。

容珩注意到宴清禾的呼吸變化,稍一用巧力,將手從束縛中掙脫,看著手上的發帶,眸中暗流湧動。

昭華郡主遠比她表現的更加心機深沉,但是到底在圖謀什麼。而此刻她卸下防備的睡顏,褪去了張牙舞爪的偽裝,顯出一種難得的、甚至有些脆弱的安靜。

他凝視了片刻,才移開目光。

容珩沒有下車,他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這,從旁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

宴清禾睡了好一會,看到容珩已經掙脫束縛在看書,暗道自己怎麼那麼大意。

容珩知道宴清禾醒來,也不抬頭,率先開口:“郡主博聞強識,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解答。”

“什麼博聞強識,我不喜歡讀書,就會點三腳貓功夫。”宴清禾不知道容珩是什麼意思,沒有貿然作答。

容珩卻繼續問道:“曆史上曾有一君王,為韜晦以俟時,走呼市中,奪酒食,語多妄亂,或臥土壤,彌日不蘇。郡主有何見解?”

故事說得無非是一個君王為了隱瞞起兵,裝瘋賣傻,讓敵人放鬆警惕的事。

宴清禾蹙眉,她當然聽得出容珩的試探,說她在也是裝瘋賣傻。

舒展了下身體,裝得是無辜又無知:“大人說的是哪位奇人?這般作為,莫不是吃錯了菌子?該找個好郎中瞧瞧才是。”

沒得到答案,容珩也不惱,淡淡一笑:“那昭華郡主準備後麵怎麼做?軍需庫那邊亥時就會有人換班,這些事情最晚不過明早就會傳到陛下的耳朵裏。”

“反正陛下也不會殺了我,我自然會稟明陛下,首輔大人也是受我脅迫。”宴清禾微微挑眉,轉移話題,“呆這一會也餓了,我去給大人打一碗粥來。”

宴清禾跳下了馬車,空地中已經架起了數口大鍋,米香升騰,災民一窩蜂往前麵擠,衛梟帶人維持秩序。

“人人都有份!不要擁擠!家裏麵有老人和孩子先領!”

宴清禾走到大鍋旁,接過粥勺,打起一碗粥,遞給麵前的男童。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看起來臟兮兮、瘦得隻剩下骨頭的男童,雙手接過碗,千恩萬謝,才捧著粥去旁邊喝。

煮粥的米是往年的陳米,有些袋中的米還發了黴,但是對這群百姓來說卻是救命稻草。

又打了十幾份之後,宴清禾隨手打了一碗,端在手上,將粥勺遞給親衛。

她目光掃過周圍或蹲或坐、埋頭急切吞咽的人群,又落回堆積的米袋上,抓了一把米,走回了馬車。

“首輔大人,喝點嗎?”宴清禾將粥和米隨意地放在馬車的小桌上。

容珩拿起粥卻沒有喝,容家家底豐厚,他自幼矜貴,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這粥略渾,稍微一聞就聞到一股酸氣,這不可能符合軍糧的要求。

隨即,他又拿起旁邊未煮過的米,陳米中夾雜沙石。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容珩了然,原來這是她的目的。

糧草對行兵打仗何等重要,這樣的糧食送到邊境,是要斷送三軍性命於無形。

宴清禾看容珩不喝,拿起碗,一口喝了大半,入口是明顯的黴味和酸腐氣,沒有穀物的甘甜,看到周圍如獲至寶的百姓,被刺激得眼睛也發酸。

這些災民有這樣的一口粥,就能活下來,但是朝廷官員為了頭頂烏紗帽,卻隱瞞不告,活生生害死了更多的人。

“自然是剛才發現的,衛梟他們煮粥的時候知道的。”她知道瞞不過容珩,但是她承認,和他自己推測出來,不是一回事。

容珩沉默片刻,“郡主行事,太過魯莽。此事大可和我說,或是上報朝廷。”

宴清禾不信他。

她不能讓邊境士兵和百姓安危賭在不知深淺的首輔上,說道:“首輔大人,每天處理那麼多朝政,怎麼會事事顧忌。”

皇帝怠政,又不信任太子,朝中大小事都恨不得讓容珩包攬,她倒也知道。

這話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也不知是嘲他,還是嘲這朝廷。

容珩聽出了那絲嘲諷,卻沒有動怒,隻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

二人之間陷入無言。

忙活了一天,到了深夜醜時一刻,糧食都發放差不多,遠處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騎馬而來。

錦衣衛等人下馬,將宴清禾的人團團圍住,帶頭的千戶態度恭敬卻強硬:“還請郡主隨我們入鎮撫司,明日進宮覲見陛下,其他人等不可離開。”

“等等。”便見容珩已躬身步下馬車。

借著火把的光,看清來人的麵貌,千戶沒想到首輔在這,當即下跪行禮:“臣拜見首輔大人。”

容珩示意千戶站起,又說道:“這裏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昭華郡主回鎮國公府,明早再去回稟陛下。我在這的事情不許與外人說。”

千戶隻接到關押宴清禾的命令,容珩在此,哪怕是指揮使大人在此也隻能聽令,當即答應,隻是說要派人跟著宴清禾身邊。

容珩倒沒有反對,淡淡地說道:“已發出的糧食,不能從百姓手中拿回,我自會和陛下說明。”

千戶應是。

宴清禾自然走上容家的馬車,勞累一天,在馬車上她還能休息片刻,“既然如此,那走吧。”明天還有得忙。

江夜忍不住吐槽:“公子她這架勢,倒像是她要親自押送您回府一樣。”

容珩沒理會江夜的吐槽,走到已經冷了大鍋旁,舀起一碗剩粥。

江夜一拍腦袋:“忘記公子你一直沒吃東西了,要不趕緊回府給您做點吃的。”

容珩看著粥,猶豫了一會,勉強抿了一口,持碗的手微微一緊,直接吐了出來。

此夜,無眠的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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