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宴家二爺的債查得怎麼樣了？”宴清禾始終覺得蹊蹺，宴家找上門來的時機，比上一世翻了數倍的賭債，她不相信是巧合，雖然她有辦法對付，卻不能一直讓敵人在暗處放冷箭。

衛梟上前半步，雙手抱拳行了一禮，“回小姐，已查明。宴二爺本來輸了一萬兩之後就準備收手，被賭坊老千盯上，和他稱兄道弟，帶著宴二爺贏了不少錢，不斷鼓動他借賭場的錢，不過一夜就輸到五萬兩。”

衛梟接著說道：“那個老千是賭場老板趙瑞的人，而趙瑞在拿到東西之後和林尚書有過接觸。”

“林胡安？”宴清禾輕聲念著這個名字，“我沒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門了。兵部的事，他脫不了幹係，之前讓你查軍需庫的位置，查得怎樣了？”

衛梟遞過一張紙條，“也查到了。”

宴清禾看完紙條上的內容，此事刻不容緩，她必須親自去查一下這些軍需的情況。

夜色如墨，寒風卷過，旌旗獵獵作響，巡夜的官兵按例換班。

宴清禾身著黑衣匿於牆角，屏息凝神，趁兩隊換班之際，縱身一躍進入牆內。

裏麵也有人巡視，宴清禾小心潛行，快到糧倉門口，未注意腳下踩到一片瓦片，發出了“哢噠”的一聲。

“什麼人在哪！”

一隊官兵聽到聲音手持火把匆忙趕來。

與此同時，宴清禾順手撿起一顆石子，手腕用力，精準射向房子上的瓦片。

嘩啦——

瓦頂上瓦片碎裂並且順著屋簷落下，聲音格外突兀。

趕來的官兵齊齊看向屋頂，一名官兵指著地上的瓦片說道：“頭，是瓦片掉下來了。”

為首的隊長看了下瓦片，又看了下屋頂，哼了一聲：“這破糧倉，年久失修！嚇老子一跳，原來是虛驚一場。都精神著點，接著巡邏。”

宴清禾已經混進了糧倉內，她小心用匕首劃破麻袋的一角，伸手接住流出的東西，怪不得父親後麵戰事缺糧——

這裏麵全是陳米混著沙石！

宴清禾緊緊攥著糧食，兵部好大的膽子，皇帝雖然昏庸，軍需用度卻沒有克扣過，這些錢必然是進了那些蠹蟲的腰包。

糧食如此，那其他關乎將士生死、戰局勝負的軍械呢？

宴清禾悄無聲息地混進了囤放軍械的倉庫。

按照軍製，環首刀應該用反複鍛打的百煉鋼，刃口才堅硬，而這庫中卻有大半都是用熟鐵鑄成，更易折斷。

而甲胄則需要冷鍛才會堅韌且有厚度，但是這庫中有些分明是生鐵片。

她一樣樣檢查過去，越看眼中怒火越盛，軍械多多少少都被以次充好，置邊境官兵性命於不顧。

這些東西很快就會被運去邊境，她必須得阻止！

......

詔獄深處，空氣中凝結了血腥氣，刑架上綁了一個衣裳淩亂、渾身血跡低著頭的男子，顯然已經受過刑。

在他對麵，容珩身著青色常服，坐在椅子上，和這詔獄格格不入，慢條斯理翻看著屬下呈上來的信件，“還不願意說嗎？”

那男子低著頭一聲不吭，他是刺殺八皇子活下來的人之一。

鎮撫使從旁邊的水桶中抄起一瓢水潑向男子，走過去強行將他的頭抬起：“回話！”

男子沒了氣力，說話卻堅決，“再問幾次也是一樣，我不會出賣雇主，你們能不能給我個痛快。”

容珩輕聲道：“給你一個痛快，你妹妹，你母親怎麼辦？刺殺皇子，是誅九族的罪，你妹妹還在等你回家。”

聽到妹妹和母親，男子先是驚訝，隨即發了狂，掙紮起來：“你們對她們做了什麼！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沒做什麼，但是之後就不知道了。”容珩將信件隨手扔到旁邊的火盆，任其燒成灰燼。

刑架上的男子目光閃爍，沉默好一陣，他在懷疑消息的真實性，和他同行的人也知道他有妹妹和母親，可能是同行人給他們說的。

“不信？”容珩好像知道男子在想什麼，將剛才信件的內容一字不落的說出：“江南渠縣人，父親打獵掉下懸崖，母親右腳有疾不能幹重活，妹妹如今才五歲卻患有疳症，你入這行也是為了給妹妹賺藥錢。第一次殺人是......”

“夠了！“男子近乎決絕地打斷了容珩，“大人我可以交代，但是我求你，這事和她們沒關係，她們也不知道我做的事。所有的罪罰，我一個人承擔。”

一旁鎮撫使說道，“你敢刺殺皇子，就要做好牽連家人的準備。”

男子卻不著急，死死地盯著容珩，他看得出來，這人才是主事之人。

“你且交代清楚，我自然會考慮。”容珩起身走到男子的麵前。

自己的身世已經被調查得一清二楚，他隻有相信容珩。

“聯係我們的人，是江南的商人孟紀，他出手闊綽，說殺死那個小兒就能有一千兩銀子，提前給了五百的定金。“

男子受刑多日，已格外疲倦，緩了一會又說：”等我們進了京城，接應我們進公主府的是個瘦小男子。”

容珩道：“你們共有幾個人？”

“十人。”

這些刺客果然有兩波，一波衝著太子的，殺手全是死士，任務失敗後，自己服毒而死。

另一波則是衝著八皇子來的，這些殺手來自江南，均是江湖高手。

容珩接著追問：“接頭的人有什麼細節嗎？”

“那個男子，身材瘦小，就是聲音有點尖細。其他的，小人確實不知道了。”

容珩若有所思，江南富商要殺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聲音尖細的瘦小男子，有能力把人帶進公主府，大概率是司禮監的人。

如此，那麼極有可能是八皇子聽到或者看到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這些人是要殺人滅口。

問得差不多，容珩轉身，向外走去。

鎮撫使問道：“大人，那他的家人如何處置？”

容珩留下不容置喙的一句話，“刺客交代案情後，驚懼失魂，再無查證。”

男子知道他家人算是保住了，聲音顫抖：“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