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孫浩洋這個內門預備弟子的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滋潤。

雖然住的地方好了，但因為還沒通過三個月後的正式試煉，他現在的身份依然是個“實習生”。按照截教的規矩，實習生是要去各堂口輪崗打雜的。

孫浩洋被分配到了煉器堂。

這地方熱得像個大蒸籠，空氣裏彌漫著硫磺和鐵鏽的味道，到處都是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新來的？去把那堆廢料分類整理好，少了一塊唯你是問！”

一個滿臉橫肉的管事扔給孫浩洋一副厚重的手套，指了指角落裏那一堆像小山一樣的破銅爛鐵。

孫浩洋心裏罵了句娘，但麵上還是乖乖點頭。

他戴上手套，開始在那堆廢料裏扒拉。

這一扒拉，他就發現了問題。

這所謂的廢料，其實很多都還能用。比如那些赤銅礦渣，裏麵至少還殘留著兩成的精銅；還有那些斷裂的劍胚，隻要重新熔煉一下，完全可以再利用。

“這浪費也太嚴重了吧？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孫浩洋搖了搖頭。洪荒的煉器師大多眼高於頂，這種邊角料根本看不上，但在他這個窮慣了的人眼裏，這都是錢啊！

正當他一邊吐槽一邊幹活時，旁邊傳來一聲巨大的歎息。

“唉......又失敗了。”

孫浩洋轉頭一看，隻見旁邊的一個煉器台前，坐著一個像黑熊一樣壯碩的漢子。這漢子渾身肌肉虯結，滿臉絡腮胡，看起來凶神惡煞，但此刻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對著一堆灰黑色的礦石發愁。

這人叫石鐵心，是煉器堂的正式弟子，修為已經到了真仙初期。按理說這修為在內門也不算低了，但這人性格太耿直，又不愛說話，在堂裏很受排擠，總是被分派這種最苦最累的提純活兒。

“這位師兄，遇到麻煩了？”孫浩洋湊過去搭訕。

石鐵心抬頭看了他一眼，甕聲甕氣地說：“這批精鐵礦雜質太多，怎麼燒都提不純。要是完不成任務，又要挨火雲子師兄的罵了。”

“提純？”

孫浩洋看了一眼那爐子，頓時樂了。

這石鐵心的提純方法簡直簡單粗暴到了極點——就是用火硬燒。全靠高溫把雜質燒化，但這不僅費時費力，而且很容易把精鐵也給燒廢了。

“師兄，你這法子不對啊。”孫浩洋忍不住開口。

“你會？”石鐵心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新來的雜役。

“略懂，略懂。”孫浩洋嘿嘿一笑，“師兄，你聽說過‘氧化還原反應’嗎？”

石鐵心一臉懵逼：“那是啥？”

“呃......就是一種特殊的火候控製法。”孫浩洋也懶得解釋化學原理，直接上手，“來，師兄，你把那邊的石灰粉給我一點，再把那邊的木炭加進去。”

“加石灰？那不是亂來嗎？”石鐵心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看著孫浩洋篤定的眼神，鬼使神差地還是照做了。

“現在，加大火力，猛燒半刻鐘，然後迅速降溫！”

孫浩洋指揮若定。

石鐵心依言照做。

半刻鐘後，爐蓋打開。

一股刺鼻的煙霧散去後，爐底赫然躺著幾塊亮晶晶、銀光閃閃的精鐵錠。那純度，比石鐵心以前提煉出來的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這......這怎麼可能？”

石鐵心瞪大了牛眼，拿起一塊精鐵錠，激動得手都在抖，“九成純度！竟然是九成純度！我以前拚死拚活也就七成！”

他猛地轉過頭，一把抓住孫浩洋的肩膀，差點把孫浩洋給捏碎了。

“師弟！你神了！你叫什麼名字？以後你就是我石鐵心的親兄弟！”

孫浩洋疼得呲牙咧嘴：“鬆手鬆手！師兄，我叫雲遊子。都是些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不！這不是雕蟲小技！這是大本事！”石鐵心是個實誠人，認準了理就不回頭，“雲師弟，以後誰敢欺負你，報我名字！我一錘子砸扁他！”

就這樣，孫浩洋在內門交到了第一個朋友。雖然是個隻會打鐵的憨憨，但這份真誠在爾虞我詐的修仙界太難得了。

然而，好景不長。

這邊石鐵心的動靜太大，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人群分開，一個身穿火紅色道袍、滿臉傲氣的青年走了過來。

這人叫火雲子，是煉器堂主事的親傳弟子，真仙巔峰修為，被譽為煉器天才。但他心眼極小，最見不得別人比他強，尤其是石鐵心這種平時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廢物”。

“吵什麼吵！不知道煉器需要安靜嗎？”

火雲子冷哼一聲，目光掃過石鐵心手裏的精鐵錠，瞳孔微微一縮。

九成純度？

這怎麼可能？連他都不一定能每次都做到！

“石鐵心，這是你提煉的？”火雲子陰陽怪氣地問。

石鐵心憨厚地點頭：“是啊師兄！多虧了雲師弟指點......”

“住口！”

火雲子厲聲打斷，指著孫浩洋罵道，“一個新來的雜役，懂什麼煉器？我看你是用了什麼邪門歪道，或者是偷了堂裏的上品精鐵來充數吧！”

“你血口噴人！”石鐵心急了，“這是大家親眼看著煉出來的！”

“親眼看著？哼，障眼法罷了。”

火雲子不想承認一個雜役比他懂行，更不想看到石鐵心翻身。

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既然你這麼厲害，那正好。前幾天堂裏有一件‘三昧真火爐’壞了，一直沒人能修好。我看你這雜役本事通天，不如就交給你修吧。”

火雲子一揮手，幾個弟子抬上來一個破破爛爛的丹爐。這爐子表麵布滿了裂紋，裏麵的陣法回路更是斷得七零八落。

“三天之內，修好它。修不好，就說明你是欺世盜名之徒，按照堂規，逐出煉器堂！”

火雲子冷笑著說完，轉身就走，根本不給孫浩洋拒絕的機會。

周圍的弟子都倒吸一口涼氣。

三昧真火爐？那可是中品靈寶啊！而且這破損程度，就算是堂裏的長老來了，沒個半個月也修不好。讓一個新來的三天修好？這擺明了就是要把人往死裏整啊！

石鐵心急得直跺腳：“雲師弟，這可怎麼辦？火雲子這是故意刁難你啊！這爐子根本修不好的！”

孫浩洋看著那破爐子，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修不好？那可未必。”

......

深夜，灰霧空間。

孫浩洋盤腿坐在地上，麵前擺著那個三昧真火爐（當然是神識模擬出來的）。

禹餘殘魂飄在半空，圍著爐子轉了兩圈，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也叫中品靈寶？簡直就是垃圾。陣紋刻畫得亂七八糟，能量節點設計得一塌糊塗，還沒怎麼用就炸了，活該。”

“老祖宗，您別光吐槽啊，倒是教教我怎麼修啊。”孫浩洋苦著臉，“三天修不好，我就得滾蛋了。”

“慌什麼。”

禹餘伸出手指，在爐身上點了幾個位置，“這爐子的問題不在於裂紋，而在於內部的三昧真火回路斷了。你看這幾個點，這就是能量傳輸的關鍵節點。”

隨著禹餘的指點，孫浩洋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張複雜的立體電路圖。

沒錯，在他看來，這就跟修電路板是一個道理。

靈氣就是電流，陣紋就是導線，那些節點就是電阻和電容。

現在的狀況是，主板燒了，線路斷了。

“常規修法是重新刻畫整個陣法，那當然慢。”

孫浩洋摸著下巴，“但如果我用‘飛線’呢？直接把斷掉的節點用靈力連接起來，跳過那些損壞的區域？”

這在修手機界叫“飛線大法”，但在洪荒煉器界，這絕對是離經叛道的創舉。

“飛線？”禹餘聽完孫浩洋的解釋，眼睛一亮，“有點意思。雖然簡單粗暴，但這爐子本來就是垃圾，也不怕再壞一點。你這法子，可行！”

接下來的兩天，孫浩洋把自己關在煉器房裏，謝絕見客。

石鐵心在外麵急得團團轉，好幾次想衝進去幫忙，都被孫浩洋罵出來了。

孫浩洋全神貫注地操作著。

他沒有用煉器錘，而是用一根特製的細長探針，引導著體內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深入爐體內部。

“這裏斷了，接上。”

“這裏堵了，疏通。”

“這裏電阻太大，繞過去。”

他就想一個精密的外科醫生，在給這台重症監護的爐子做手術。

到了第三天深夜。

修複工作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激活核心陣法。

孫浩洋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所有的靈力都灌注進去。

嗡！

爐身猛地一震，原本暗淡的符文開始一個個亮起。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爐底殘留的一縷三昧真火火種，因為陣法的激活而突然暴動起來。

轟！

一股恐怖的高溫瞬間席卷整個煉器房。

“不好！要炸！”

孫浩洋大驚失色。

這要是炸了，別說修爐子，他這條小命都得搭進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戴在手上的禹餘戒突然閃過一道青光。

那股狂暴的三昧真火，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瞬間變得溫順起來。

緊接著，那縷火種竟然順著孫浩洋的手臂，直接鑽進了他的體內！

“啊——！”

孫浩洋慘叫一聲，感覺像是吞了一塊燒紅的炭。

但奇怪的是，這火種並沒有燒毀他的經脈，而是徑直衝進了丹田，最後安靜地懸浮在氣海之上，變成了一朵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小火苗。

孫浩洋愣住了。

他試著調動了一下那朵小火苗。

噗！

指尖冒出一縷金紅色的火焰，雖然微弱，但那種恐怖的高溫，連周圍的空氣都扭曲了。

“這是......三昧真火？”

孫浩洋狂喜。

這可是真仙級別才能掌握的神火啊！雖然隻是殘缺的火種，但這威力，絕對比普通的凡火強了一萬倍！

因禍得福！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

第三天清晨。

火雲子帶著一群看熱鬧的弟子來到了煉器房門口。

“時間到了！”

火雲子一臉得意，“雲遊子，別躲在裏麵當縮頭烏龜了！趕緊出來受罰！要是爐子沒修好，我就讓人把你扔出去！”

石鐵心站在旁邊，臉色慘白，手裏緊緊握著一把大錘，心裏盤算著要是火雲子敢動粗，他就跟這孫子拚了。

吱呀一聲。

門開了。

孫浩洋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頭發亂得像雞窩，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怎麼樣？沒修好吧？”火雲子冷笑。

孫浩洋沒說話，隻是側身讓開。

眾人往裏一看，全都傻眼了。

那個原本破破爛爛的三昧真火爐，此刻正完好無損地立在中間，爐身上流轉著淡淡的紅光，甚至比新的時候還要亮眼！

“這......這不可能！”

火雲子衝進去，圍著爐子轉了好幾圈，甚至伸手去摸。

沒錯，陣法暢通，靈力運轉自如，甚至連之前的那些暗傷都不見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這絕對不可能！”火雲子像是見了鬼一樣，歇斯底裏地吼道。

孫浩洋打了個哈欠，靠在門框上，懶洋洋地說：“火雲子師兄，承認別人優秀有那麼難嗎？這爐子修好了，你可以驗貨。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補覺了。”

說完，他衝著目瞪口呆的石鐵心眨了眨眼，轉身就走。

隻留下火雲子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周圍的弟子們看向孫浩洋背影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三天修複中品靈寶！

這哪裏是雜役，這分明就是煉器宗師啊！

而孫浩洋此刻心裏想的卻是：

“這三昧真火有點猛啊，剛才差點把我自己給燒了。看來得趕緊找個機會，把這火種好好煉化一下。要是能把這玩意兒融入到我的‘火球術’裏......”

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那就不叫火球術了，那叫‘戰術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