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托那幾畝變異清心草的福，孫浩洋現在在雜役區也算是個紅人了。

趙德柱雖然想獨吞功勞，但為了堵住孫浩洋的嘴，也為了顯示他這個管事賞罰分明，還是捏著鼻子給孫浩洋發了一塊木牌。

這木牌可是個好東西，憑此牌，每個月可以進藏經閣一層待半天。

要知道，對於雜役弟子來說，藏經閣那就是聖地。平時想學個一招半式，要麼花大價錢去賄賂內門師兄，要麼就隻能等著每三年一次的公開傳道。像這樣能進去隨便翻書的機會，簡直比天上掉餡餅還難得。

孫浩洋拿著木牌，站在藏經閣那扇厚重的朱紅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

門口守衛的是兩個彪形大漢，那是截教豢養的黃巾力士，隻有一身蠻力，沒有靈智。孫浩洋把木牌遞過去，力士眼裏的紅光掃了一下，大門轟隆隆地開了一條縫。

“謝了兄弟。”

孫浩洋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股陳舊的書墨香氣撲麵而來。

藏經閣一層很大，像個巨大的體育館，裏麵密密麻麻擺滿了紅木架子。架子上放的不是那種高大上的玉簡，大部分都是竹簡、獸皮卷，甚至還有紙質的書籍。

這裏放的都是些基礎功法和雜記，真正的高深道法都在二層以上，那是內門弟子才能去的地方。

但對孫浩洋來說，這就夠了。他現在就是個修仙界的小學生，給他微積分他也看不懂，就得從拚音學起。

此時閣內人不多，隻有零星幾個外門弟子在翻看。角落裏的一張藤椅上，躺著一個白胡子老頭，正蓋著本書呼呼大睡，呼嚕打得震天響。

孫浩洋也沒在意，徑直走到標著法術類的書架前。

他現在的目標很明確，要學技能。

《基礎吐納訣》改良後雖然修煉速度上去了，但他現在除了會種田，一點護身手段都沒有。這在洪荒太沒有安全感了。

他在書架上翻翻找找，拿起一卷名為《火球術》的竹簡，攤開一看。

“氣沉丹田，觀想心中有大日初升，熱浪滾滾，引火氣行於手太陰肺經......”

孫浩洋看得直皺眉。

又是觀想。

這洪荒的教材編寫者是不是對教學有什麼誤解？什麼叫心中有大日？我想象力要是那麼豐富，我還修什麼仙，直接去寫小說好了。

他又拿起一卷《小雲雨訣》。這是靈植夫的必修課，用來給靈田降雨的。

“心神合一，感悟水之柔順，若遊龍戲水，神念化雨......”

孫浩洋把竹簡往桌子上一拍，忍不住吐槽：“全是唯心主義！就不能給點具體參數嗎？比如靈力輸出多少帕，手勢角度多少度，頻率多少赫茲？”

這模糊不清的描述，難怪雜役弟子裏十個人有九個都學不會法術，剩下的一個還是靠運氣蒙出來的。

“不行，不能被這幫老古董帶偏了。”

孫浩洋眼珠子一轉，體內的現代靈魂又開始作妖了。

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盤腿坐下，手裏拿著那卷《小雲雨訣》，從懷裏掏出炭筆和幾張草紙。

“既然你們不講科學，那我就給你們建立個數學模型。”

孫浩洋盯著竹簡上的經脈運行圖，腦子裏開始飛速運轉。

“所謂遊龍戲水，其實就是靈力在經脈裏做螺旋運動，增加壓強。神念化雨，就是把集中的靈力打散，形成覆蓋麵。”

他在紙上畫了一個三維坐標係。

“把丹田設為原點（0,0,0）。靈力輸出流速設為X，手勢抬起高度設為Y，咒語吟唱頻率設為Z。”

孫浩洋一邊嘀咕，一邊像個神經病一樣，在那比劃各種奇怪的動作。

這一幕，正好落在了角落裏那個“睡覺”的老頭眼裏。

這老頭叫玄塵子，是藏經閣的值守長老，修為早已到了真仙境界。他平時最煩這些弟子好高騖遠，此時感覺到有人在亂動，便微微睜開一條眼縫，神識悄無聲息地探了過去。

隻見那個穿著雜役服的小子，正對著空氣手舞足蹈。

一會兒把手抬高四十五度，一會兒又把手放低三十度，嘴裏還念念有詞：“不對，這裏阻力太大，手腕要再轉十五度，形成離心力......”

玄塵子心裏暗笑：這又是哪來的傻小子，走火入魔了吧？法術講究的是感悟天道，哪有這麼僵硬比劃的？

然而，下一刻，玄塵子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隻見孫浩洋經過幾十次調整後，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姿勢。

他猛地站起身，左腳前跨一步，右手呈爪狀，以一種極其標準的機械動作，迅速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嘴裏短促地吐出一個音節：“落！”

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哨動作，也沒有那種便秘一樣的長時間蓄力。

嗡！

孫浩洋頭頂三尺處，空氣突然一陣劇烈波動。

嘩啦啦！

一團足有臉盆大小的雨雲憑空出現，緊接著，細密的靈雨傾盆而下，精準地淋在孫浩洋麵前的那塊地磚上，連一滴都沒有濺到外麵。

“我去！成了！”

孫浩洋興奮地揮了揮拳頭，“我就知道！隻要建立了標準操作SOP（標準作業程序），傻子都能學會！”

按照書上說的，普通外門弟子初學《小雲雨訣》，起碼得感悟個十天半個月，施法成功率也就三成，而且雨水稀稀拉拉像尿不盡一樣。

可孫浩洋剛才這一手，不僅瞬發，而且雨量充沛，控製精準，成功率百分之百！

這就是工業化標準的力量！

那邊的玄塵子長老差點從藤椅上摔下來。

他活了幾千年，從未見過有人把法術練成這樣。

沒有絲毫道韻流轉，也不見多少靈氣波動，純粹就是靠著一種......極其古怪但又極其高效的靈力構建方式，硬生生把法術“擠”了出來。

“這小子......有點邪門啊。”玄塵子摸了摸胡子，原本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翻了個身，繼續裝睡，但神識卻死死鎖定了孫浩洋。

孫浩洋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大佬盯上了。

他嘗到了甜頭，立刻如法炮製。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裏，他在藏經閣的角落裏上躥下跳，把《火球術》、《輕身術》、《纏繞術》這幾個基礎法術全都“解構”了一遍。

原本晦澀難懂的口訣，被他拆解成了“左轉三圈”、“靈力輸出30%”、“深蹲起跳”這種簡單粗暴的指令。

雖然動作看起來像是在跳大神，極其不雅觀，但效果那是杠杠的。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半日時限就要到了。

孫浩洋意猶未盡地收起草紙。這些草紙上密密麻麻畫滿了各種線條和公式，這可是他的獨家秘籍。

正準備離開時，他的目光掃過書架最底層的一個角落。

那裏堆放著幾本落滿灰塵的破書，看起來很久沒人動過了。

孫浩洋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拿起最上麵那一本。

書名很奇怪——《洪荒異聞錄》。

這既不是功法，也不是遊記，而是一本記錄各種怪力亂神現象的雜書。

他隨手翻開一頁，一行字瞬間抓住了他的眼球。

“上古有大能推演天機，偶見因果長河之中，有遊離之線，不入五行，不沾六道。此線過處，天道法則生變，常理崩塌。名為......變數。”

孫浩洋的心臟猛地跳漏了一拍。

“變數？”

他繼續往下看。

“變數者，如蟻穴之於長堤，雖微末，卻能亂大局。凡此等人，思緒異於常人，行事不循舊理，往往能引動因果紊亂......”

這說的不就是他嗎？

孫浩洋想起自己那天在靈田裏忽悠趙德柱時，看到的那些奇怪的絲線。還有剛才在解析法術時，那種靈氣被強行排列組合的感覺。

原來，他的穿越不僅僅是換了個身體，他的靈魂本身，對於這個嚴謹的洪荒世界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BUG，一個不受控製的病毒代碼。

“天道有常亦無常，變數生則因果亂......”

孫浩洋喃喃自語，把這句話深深記在腦子裏。

這本書沒有作者署名，隻在最後寫了一句：“慎之，慎之。天道好還，異數難存。”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意思很明顯，當BUG雖然爽，但要是被殺毒軟件（天道或者聖人）發現了，那可是要被徹底抹殺的。

“看來以後整活得小心點了，不能太招搖。”

孫浩洋不動聲色地把書放回原處，又用袖子把上麵的灰塵抹勻，做出一副隻是隨便看看的樣子。

但他不知道，一直在暗中觀察的玄塵子，此刻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小子竟然能看懂那本《異聞錄》？那可是當年大師兄多寶道人隨手丟在這裏的瘋言瘋語......”

......

離開藏經閣時，天色已晚。

孫浩洋沒有回自己的石屋，而是拐了個彎，去了雜役區後麵的一片小樹林。

這裏是雜役弟子們自發形成的“黑市”，大家經常在這裏交換一些靈石、丹藥或者小道消息。

孫浩洋找了個陰暗的角落蹲下，從懷裏掏出三張剛才在藏經閣抄錄好的草紙，往地上一擺。

旁邊一個擺攤賣低級符籙的瘦高個看了他一眼，嗤笑道：“雲遊子，你這是賣什麼呢？鬼畫符啊？這歪七扭八的線條，擦屁股都嫌硬。”

孫浩洋嘿嘿一笑：“兄弟，不識貨了吧？這可是能讓你這種廢柴也能學會法術的神書。”

“切，吹牛不打草稿。”瘦高個一臉不屑。

這時，幾個路過的雜役弟子圍了上來。其中就有那個一直想學《小雲雨訣》卻怎麼也學不會的倒黴蛋，叫王鐵柱。

“雲師兄，你這上麵畫的啥啊？真能學會法術？”王鐵柱撓著頭問。

孫浩洋清了清嗓子，拿起那張《小雲雨訣標準化手冊》，開始推銷。

“各位同門，還在為感悟不到水之柔順而發愁嗎？還在為施法失敗被管事責罵而痛苦嗎？不要998，也不要98，隻要兩塊下品靈石！這本《傻瓜式小雲雨訣指南》帶回家！”

“傻瓜式？”眾人麵麵相覷。

“沒錯！不需要感悟，不需要天賦！隻要你跟著這上麵的圖畫做動作，保證你能下出雨來！”

“真的假的？我不信。”有人起哄。

“不信是吧？”孫浩洋站起身，“鐵柱，你來。照著我這個圖，左手抬高到耳朵這裏，右手伸直，氣沉丹田，喊一聲‘落’！”

王鐵柱半信半疑，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擺出了那個姿勢。

這姿勢極其滑稽，周圍人都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嚴肅點！”孫浩洋一巴掌拍在王鐵柱後背上，“喊！”

“落！”王鐵柱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喊了出來。

噗！

一團拳頭大小的水球憑空出現，啪嘰一下砸在王鐵柱臉上，把他淋了個落湯雞。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一樣。

王鐵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我......我用出來了？我學會了？我王鐵柱也能施法了？”

下一秒，人群沸騰了。

“我也要買！給我來一份！”

“雲師兄，我要那份《火球術》的！”

“別擠！我出三塊靈石！”

在這個資質決定一切的洪荒世界，這種能讓廢柴逆襲的“外掛說明書”，簡直就是降維打擊。

孫浩洋笑得合不攏嘴，一邊收靈石，一邊分發抄錄好的草紙。

“別搶別搶，都有都有！知識付費懂不懂？這叫知識改變命運！”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手裏的幾份草紙就被搶購一空。

孫浩洋數了數，一共賺了十二塊下品靈石。這可是他半年的工資啊！

就在他準備收攤走人的時候，一個裹著黑袍的身影走了過來，聲音沙啞。

“這位師弟，我看你這還有一份關於身法的圖解？”

孫浩洋看了看最後那張《輕身術》的草紙，點了點頭：“兩塊靈石。”

黑袍人搖搖頭：“我沒靈石。但我有一本殘缺的法術，跟你換。”

說著，他遞過來一本破破爛爛的冊子，封麵上隱約寫著幾個字——《土行......》

孫浩洋接過來一看，眼睛頓時亮了。

《遁地術入門》！

雖然是殘缺版，隻能在地下潛行幾十米，但這可是保命神技啊！

在這危機四伏的洪荒，打不過不要緊，跑得快才是硬道理。

“換了！”孫浩洋二話不說，把草紙塞給黑袍人，把那本破書揣進懷裏。

交易完成，孫浩洋哼著小曲，揣著沉甸甸的靈石，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黑袍人看著手裏的草紙，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低聲自語：“截教......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怪胎？”

回到石屋，孫浩洋把靈石藏好，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遁地術》。

“這玩意兒要是能再改良一下，加上我的數學建模，能不能搞出個‘地底高鐵’來？”

孫浩洋摸著下巴，腦洞再次大開。

但他也很清楚，今天的動靜有點大，無論是藏經閣還是黑市，恐怕都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看來得盡快提升實力了。光有錢沒命花，那才是最大的悲劇。”

孫浩洋吹滅了油燈，黑暗中，他的雙眼卻比星辰還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