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的幾天,金鼇島外圍雜役區出現了一道詭異的風景線。
別的雜役弟子都在忙著打坐吐納,恨不得把空氣裏每一絲靈氣都吸進鼻孔裏,孫浩洋倒好,他整天不去靈田,反而背著個破竹筐,滿山遍野地......撿屎。
沒錯,就是撿屎。
主要目標是靈獸園外圍那些低階靈獸拉的便便,還有枯死的樹葉,以及灶房倒出來的草木灰。
“雲哥兒,你這是受啥刺激了?”李二狗捏著鼻子,一臉驚恐地看著正在石屋前攪拌大缸的孫浩洋,“趙扒皮是讓你救活靈草,不是讓你改行當攪屎棍啊!這味兒也太衝了,隔壁王師兄都投訴三回了!”
孫浩洋臉上蒙著一塊濕布,手裏拿著根粗木棍,正在那口不知從哪弄來的大缸裏奮力攪拌。缸裏黑乎乎的一團,散發著令人上頭的酸爽氣息。
“二狗你懂個錘子。”孫浩洋一邊攪一邊喘氣,眼神狂熱,“這叫有機複合靈肥!懂不懂什麼叫氮磷鉀?懂不懂什麼叫微生物發酵?”
李二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懂,我就知道你要是再這麼攪下去,不用趙扒皮動手,咱們先被熏死了。”
孫浩洋懶得跟他解釋。
洪荒世界的修士太依賴靈氣了,覺得靈氣能解決一切問題。但在孫浩洋看來,植物生長就是植物生長,哪怕是靈草,它也得遵循基本法。
葉子發黃那是缺氮,根係不穩那是缺磷。
他這兩天不僅是在漚肥,還搞了個大工程。他砍了一堆靈竹,打通竹節,連接成一根根細長的管道,鋪設在那三畝清心草的田壟上。
每根竹管上都鑽了細密的小孔,正好對著每一株靈草的根部。
這是現代農業的殺手鐧——滴灌技術。
以前雜役弟子澆水,那是那一桶水“嘩啦”潑下去,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靈氣利用率低得發指。
現在,孫浩洋把漚好的“靈肥”兌上靈泉水,順著竹管緩緩流淌,精準地滴在每一株靈草的根須上。
“這就叫科學修仙,精準扶貧。”孫浩洋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看著黑乎乎的肥水順著竹管流向田間,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第七天,效果初顯。
原本枯黃萎靡的清心草,竟然真的開始返青了!而且那綠色不是一般的綠,是那種油亮油亮的墨綠,看著就營養過剩。
這天傍晚,孫浩洋正蹲在田埂上檢查滴灌竹管有沒有堵塞,忽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隻胖乎乎的大老鼠從草叢裏鑽了出來。這老鼠長得賊眉鼠眼,但那一身皮毛卻是金燦燦的,鼻子上還頂著一撮紅毛,看著頗為神異。
它也不怕人,聳動著鼻子,直奔孫浩洋那個裝靈肥的木桶衝去,扒著桶沿就開始狂舔殘留的肥水,那表情陶醉得像是在喝瓊漿玉液。
“哎哎哎!那不是給你喝的!”孫浩洋急了,這可是他辛辛苦苦配的高濃度營養液。
正要驅趕,一道清脆的女聲從天而降。
“小金!快住口!臟死了!”
緊接著,一道粉色遁光落下,化作一名身穿鵝黃長裙的少女。這少女大概十七八歲模樣,鵝蛋臉,大眼睛,腰間掛著一塊刻有“靈獸園”字樣的玉牌。
她一把揪住那金毛老鼠的後頸皮,把它提了起來,一臉嫌棄地看著老鼠嘴邊的黑泥:“你這貪吃鬼,平時喂你靈丹你不吃,跑到這雜役區吃......吃這什麼鬼東西?”
少女皺著眉頭,看向旁邊的木桶,那股發酵的味道讓她下意識掩住了口鼻。
“你是這片靈田的雜役?”少女看向孫浩洋,目光帶著審視,“你桶裏裝的是什麼?為何我的尋寶鼠會對這汙穢之物如此癡迷?”
孫浩洋心裏一動。
尋寶鼠?靈獸園?
這可是大客戶啊!
他立刻換上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拱手道:“回稟師姐,這不是汙穢之物,此乃師弟我苦心鑽研數載,感悟天地造化,獨創的‘萬物回春液’。”
“萬物回春液?”少女愣了一下,隨即噗嗤一笑,“你就吹吧,明明就是一股......那個味道。我是靈獸園的柳依依,你叫什麼?”
“在下雲遊子。”孫浩洋也不尷尬,“師姐有所不知,大道至簡。這東西雖然聞著不雅,但內含五行精氣,最是滋養草木生靈。您的尋寶鼠靈覺敏銳,自然知道這是好東西。”
柳依依半信半疑,她看了看那隻還在流口水的尋寶鼠,又看了看旁邊那幾畝長勢驚人的清心草。
這一看,她眼睛瞪圓了。
“這......這是清心草?怎麼長得這麼肥?葉片比尋常的大了一圈不止!”
她是煉神返虛初期的修為,眼力自然不差。這幾畝清心草雖然品階不高,但這生命力之旺盛,簡直匪夷所思。
“都是這‘回春液’的功勞?”柳依依指著木桶問。
孫浩洋剛想吹兩句,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快點快點!趙管事說了,今天就是第十天,那小子要是交不出差,直接把腿打斷扔出去!”
孫浩洋眼神一凝。
趙德柱來了。
......
片刻後,靈田邊上站滿了人。
趙德柱今天特意帶了三個身穿黑衣的執法堂執事過來,那架勢,明顯就是沒打算讓孫浩洋好過。
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雜役弟子,李二狗縮在人群裏,一臉絕望地看著孫浩洋,手裏還攥著兩個饅頭,似乎是準備給孫浩洋當斷頭飯的。
“雲遊子!”
趙德柱背著手,挺著大肚子,一臉冷笑地看著孫浩洋,“十天期限已到。我看你這兩天又是撿屎又是搭竹竿的,搞得烏煙瘴氣,要是把我的靈田弄廢了,把你剁了當花肥都不夠!”
那三個黑衣執事也是麵無表情,其中一個甚至已經拿出了鎖鏈。
孫浩洋卻是一點不慌,反而笑眯眯地側過身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趙管事,諸位執事,既然來了,何不先看看靈草再下定論?”
趙德柱冷哼一聲:“看就看!我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
他大步走到田埂邊,漫不經心地往田裏一掃。
下一秒,他的表情僵住了。
原本枯黃稀疏的靈田,此刻竟然是一片鬱鬱蔥蔥!
那些清心草不僅全都活過來了,而且每一株都挺拔翠綠,葉片上甚至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靈氣濃度比周圍都要高出一截。
“這......這怎麼可能?”趙德柱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中了幻術。
更離譜的是,在田地中央,有一株清心草長得格外高大,通體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紫色,周圍的靈氣居然形成了小小的漩渦,往它體內灌注。
“二階!這是二階靈草的氣息!”
旁邊一名黑衣執事驚呼出聲,“清心草變異進階了?這是草木之王啊!”
人群瞬間炸鍋了。
一階下品的清心草,居然種出了二階變異株?這可是煉製築基丹的主藥啊!價值翻了一百倍都不止!
趙德柱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他指著那株變異草王,手指都在哆嗦:“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孫浩洋微微一笑,背負雙手,仰頭望天,擺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趙管事,弟子之前說過,萬物生長皆有道。弟子不過是順應天時,調和陰陽罷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趙德柱還沒回過神來。
孫浩洋接著忽悠:“弟子發現,這土壤之中其實蘊含著無數細微的生靈,我稱之為‘微塵蟲’(微生物)。隻要給它們提供合適的養料,也就是五行廢棄之物,它們就能分解出草木最需要的精氣。這就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大道至理啊!”
這一番話,把在場眾人都聽懵了。
什麼微塵蟲?什麼分解精氣?聽不懂啊!
但聽不懂就對了,越聽不懂越覺得厲害!
尤其是那句“落紅不是無情物”,聽著就好有文化,好有道韻!
連一直站在遠處看戲的柳依依,美目中都泛起了異彩。這雜役弟子,有點意思。
“咳咳!”
趙德柱畢竟是老油條,很快反應過來。不管這小子用了什麼邪門歪道,這批靈草是實打實地變好了,甚至還出了極品。這對他來說,是巨大的政績啊!
他臉上的橫肉瞬間舒展開來,換上了一副慈祥的笑容,變臉速度堪比翻書。
“好!好啊!雲遊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可造之材!之前對你嚴厲,那是為了鞭策你,看來我的苦心沒有白費啊!”
孫浩洋心裏一陣惡心,但麵上還是恭敬道:“多謝趙管事栽培。”
“這批靈草我很滿意,罰款的事就算了。”趙德柱大手一揮,顯得格外大度,“不僅如此,鑒於你表現優異,三個月後的外門小比,我可以給你報個名。”
外門小比!
周圍的雜役弟子們眼睛都紅了。那可是雜役弟子晉升外門弟子的唯一途徑啊!
就在這時,柳依依走了過來。
那些黑衣執事和趙德柱一看到她腰間的玉牌,立刻恭敬行禮:“見過柳師姐。”
柳依依擺擺手,徑直走到孫浩洋麵前,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
“雲師弟,你那個什麼‘回春液’的配方,我要了。這是三瓶聚氣丹,雖然隻是低階丹藥,但對你現在的修為應該大有裨益,換不換?”
三瓶聚氣丹!
對於一個月隻有兩塊下品靈石的雜役來說,這簡直就是巨款!
孫浩洋毫不猶豫:“換!師姐大氣!配方我這就寫給您,還附贈一套滴灌係統的安裝說明書!”
一場風波,在孫浩洋的“騷操作”下,不僅化險為夷,還賺得盆滿缽滿。
......
深夜,雜役區石屋。
孫浩洋盤腿坐在床上,手裏把玩著那三瓶聚氣丹,心情大好。
有了這些丹藥,再加上他那個能卡BUG的改良版吐納訣,突破到煉精化氣中期指日可待。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李二狗鬼鬼祟祟地鑽了進來。
“雲哥兒,還沒睡呢?”
李二狗臉色有點難看,猶豫了半天,才壓低聲音說道:“雲哥兒,有個事兒我得告訴你,你別生氣啊。”
“咋了?”孫浩洋收起丹藥。
“剛才我去給趙扒皮送洗腳水,聽見他在屋裏跟那幾個執事喝酒吹牛。”李二狗憤憤不平地說,“他說那‘微塵蟲’理論是他早就研究出來的,是你偷學了他的皮毛。他還準備明天就去向內門長老彙報,把培育出變異草王的功勞全都攬在自己身上,說是在他的英明指導下才成功的。”
孫浩洋聽完,並沒有像李二狗預想的那樣暴跳如雷。
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裏透著一股冷意。
“正常。”
孫浩洋拍了拍李二狗的肩膀,“這裏是洪荒,又不是幼兒園。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趙德柱要是真的大公無私,那才見鬼了。”
“可是......這也太不要臉了!那是你的功勞啊!”李二狗替他不值。
“功勞這種東西,隻有吃到嘴裏才算肉。”
孫浩洋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遠處碧遊宮方向那通天的劍光。
“他想拿我的成果去邀功?行啊,讓他去。站得越高,摔得越慘。這種‘科學修仙’的方法,隻有我懂核心邏輯。等他拿著半吊子的理論去內門丟人現眼的時候,才是好戲開場的時候。”
孫浩洋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二狗,睡吧。明天開始,咱們還有大生意要做呢。這洪荒的水,才剛剛攪渾。”
李二狗看著孫浩洋的背影,隻覺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變得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甚至有點......可怕。
但不知為何,這種可怕,讓他感到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