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樓時,路麵結了薄冰。
林寒星的車還等在原地。
許沐陽自然拉開副駕駛的門,小心翼翼地把懷裏的念念放進安全座椅。
隨即對我滿臉歉意:
“星燃哥,我習慣了坐前麵照顧念念......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我拉開後座車門,“我習慣坐後麵。”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
許沐陽一上車就鬆了鬆領口,鎖骨邊印著淡紅痕跡。
他一邊給念念掖毯子,一邊打開話匣子:
“上個月我和寒姐帶念念去了瑞士,就為了看那場私人冰演。”
“寒姐還帶著念念在冰場上走了兩圈,說要從小培養她的冰感。”
“她當年就是在那個冰場跳成了第一個四周跳。”
他說著,指尖沾了點潤唇膏,很自然地抹在林寒星嘴唇上:
“每年入秋都這樣,上次親得太用力都破皮了,總不長記性?”
林寒星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很低:“沐陽。”
“哎呀,”許沐陽像是才意識到,笑容爽朗,“忘了星燃哥在了。”
“星燃哥,你不會介意吧?我和寒姐平時習慣了......”
“當然不。”我打斷他,聲音平穩。
車窗外,城市的流光劃過。
“當年你們在隊裏康複訓練室直接開始的畫麵我都見過。”
“這點場麵,算什麼。”
車內驟然死寂。
終於安靜了。
那年冬天,我提前結束國外的康複治療,想給林寒星驚喜。
訓練局大樓的走廊空蕩寂靜。
康複訓練室的門虛掩著,裏麵傳出壓抑的、曖昧的聲響。
我推開門。
兩具赤裸的身體像白晃晃的刀刃,狠狠紮進我眼中。
旁邊的桌子上,散落著我母親的訓練筆記。
我失控地吼出聲。
林寒星用快得驚人的速度拉過毯子蓋住許沐陽,轉頭對我吼:
“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我抓起一切能砸的東西砸過去。
文件、水杯、冰鞋模型、那本被玷汙的筆記。
林寒星額角被砸破,血流下來,卻始終用身體護著毯子下的許沐陽。
我砸光了所有能砸的,卻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曾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歸處,如今成了最鋒利的冰刃。
許沐陽裹著毯子跌撞下床,跪在我麵前:
“星燃哥,對不起......我和寒姐是真心相愛,她還懷了我的孩子......”
“求求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他仰臉的樣子,像極了十六歲那年被混混堵在器材室時,我衝進去救他的模樣。
林寒星站起身,神情平靜得可怕:
“去年三月,你去挪威做康複治療,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懷了沐陽的孩子,他已經付出太多,我不能再看她受委屈。”
“離婚吧,條件隨你提,我隻要沐陽和孩子。”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母親站在滿地狼藉中,眼裏破碎的光。
我曾推開她,護在林寒星身前吼:
“你憑什麼打她!”
原來那一推,有那麼重。
重到足以把母親推下深淵,重到足以把我的人生,也一並推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