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那個會為我冒雨奔跑的母親,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躺在醫院裏的,是一個為了錢可以詛咒自己得絕症的陌生人。
手機又響了,我以為還是劉天宸,接起來等著他破口大罵。
不料對麵是哥陌生的男聲。
“請問是劉歆晚女士嗎?我是醫保局的工作人員。”
“你母親李嵐芳在審訊過程中突發昏厥,現在人民醫院搶救,她昏迷前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能來一趟嗎?”
我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抓緊。
“好,我馬上來。”
我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見李嵐芳躺在最裏麵的床上。
手上插著輸液管,臉色有些灰敗。
眼角的皺紋很深,頭發也花白了大半,明明才五十多歲的人,看上去老得像七十歲。
我推門進去,所有人都看向我。
李嵐芳的眼睛睜開一條縫,見到我,突然激動起來,掙紮著想坐起身。
“晚晚,晚晚......”她的嗓音很啞,磨的我耳朵生疼。
旁邊的人按住她,“李女士,請冷靜。”
“你就是劉歆晚吧?”
一旁的工作人員起身,“感謝你過來,你母親在詢問過程中情緒激動,突發高血壓暈厥,醫生說她有嚴重的基礎病,貧血,營養不良,還有早期肝硬化。”
我愣住了。
營養不良?我每個月給她打兩千塊生活費,在老家小縣城,這些錢足夠她過得很好了。
“我們詢問了她騙保的動機。”
工作人員看了我一眼,接著說,“她說......是為了給你弟弟還賭債。”
我弟劉天宸,二十八歲,無業,已婚,有兩個孩子。
去年開始迷上網絡賭博,輸了三十多萬,把父母的老本都掏空了。
這事我知道,我媽半年前打電話哭訴過,我給了一萬,說這是最後一次。
顯然,不是最後一次。
“天宸欠了高利貸,再不還,那些人說要卸他一條腿啊!”
李嵐芳抓住我的手,我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幹瘦得隻剩一副骨架子。
“晚晚,媽沒辦法,媽真的沒辦法......”
我抽回手,“所以你就能騙那些好心人的錢?就能裝癌症晚期?”
“我沒有裝!”
她突然激動起來,“我真的病了!醫生說我肝不好,要很多錢治......我不想拖累你,才......”
“才去騙別人的錢?”
我打斷她,“李嵐芳,這時候你想起不能拖累我了?你覺得我會信嗎?”
“你找我拿錢給他打傷的人賠償時,考慮過需要錢做手術的我嗎?”
“沒有。你說肺上長的腫瘤一般都沒什麼大事,不用手術。”
“你不管我的死活,把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那點錢給了劉天宸。”
“我因為沒錢,多等了一年,腫瘤大的包裹了血管,手術都做不了。”
“最後是我老板借給我錢,我治到符合條件才做了手術。”
“你知不知道再晚一些,我就沒得治了?”
話一出口,病房裏所有人都靜了。
兩個工作人員交換了一下眼神,沒說話。
李嵐芳呆呆地看著我,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當麵叫她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