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臟像是被那隻無形的手攥緊了。
我看見他走向夏寒煙,低聲問:“沒嚇到吧?”
夏寒煙搖搖頭,抬眼看他時睫毛輕顫:“我隻是擔心嫂子......她心臟不好,又懷著孕,應該更小心些的。”
“她自己知道。”宋鶴眠說著,彎腰抽出幾張紙巾,蹲下身去擦拭地板。
那個姿勢刺痛了我的眼睛。
結婚三年,他從未為我彎過一次腰。
“宋鶴眠,”我的聲音幹澀,“如果今天我真的摔倒了——”
“我會負責搶救。”他打斷我,起身將濕紙巾扔進垃圾桶,“但你現在的情況需要保持情緒穩定。一點意外就過度反應,對你和孩子都沒好處。”
他走向我,手伸向我的手腕,不是要扶我,而是摘下了那塊監測手表。
“心率果然過快了,”他盯著表盤上的數據,眉頭微蹙,“你能不能為自己的身體,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考慮,不要這麼小孩子脾氣。孕激素也不是你一直小題大做的借口!”
數落完我,他又轉頭望向夏寒煙:“今天的數據要單獨標注,對研究很有參考價值。”
夏寒煙走過來,站在他身側一同看向手表屏幕。兩人肩並肩的距離,近得刺眼。
“鶴眠你看這個峰值,”她指著曲線輕聲說,“就是剛才那個時間點。”
“據我觀察,剛剛的外界刺激其實並不大,但患者反應卻很劇烈。這是不是說明心理因素對病情的影響比我們預估的更大?”
患者。
我站在他們麵前,卻仿佛透明。
我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副有血有肉的軀體,在他們眼中,似乎隻是一組數據、一張研究報告。
宋鶴眠點了點頭,將手表遞還給我:“記得按時吃藥。我還有兩台手術。”
“寒煙,你跟我去醫院,昨天那個病例需要再討論。”
他甚至沒有問我是否還需要休息,也沒有再看一眼那片差點讓我摔倒的水漬。
經過玄關時,他終於回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裏有審視有關切,卻不像是一個丈夫看向妻子的眼神。
“記得監測數據。”他說完,帶上了門。
客廳重歸寂靜。我低頭看向手表屏幕,心率曲線已經緩緩回落,一切平息。
可我知道,有些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花暖青牛臥,鬆高白鶴眠。語來江色暮,獨自下寒煙。”
我從來都不是詩裏的人,我隻是一個看著他們背影的讀者。
我的手撫上小腹,強製自己不去理會這些,將所有注意力聚焦於腹中微小的生命。
這是我在這段婚姻裏擁有的最後一點溫度。
我花了點時間調整情緒,然後和往常一樣倒水吃藥。
也許是心裏苦澀,今天的藥似乎格外難以下咽。
好不容易吞下藥丸,小腹處卻莫名傳來一陣陣墜痛。
我心中猛然一驚,臉色瞬間蒼白,整個世界在我眼中天旋地轉起來。
隨後,溫熱的液體順著腿側蜿蜒而下,浸濕了我的裙擺和身下的地毯。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播通了通訊錄裏第一個人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嘈雜的醫院裏,宋鶴眠的聲音平穩,帶著慣有的冷靜。
“宋鶴眠......”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我肚子很疼,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