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晚宴設在城中最貴的酒店頂層。

顧思玥帶著我進場時，無數道目光看過來。

他們都想看看，被送進“名士養成所”半年的顧先生，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我穿著她指定的黑西裝，挽著她的手臂，微笑標準，步伐精準。

路千行一身銀灰色禮服走在她另一側，談笑風生。

“顧總，這位就是姐夫？氣質果然不同了。”有人來敬酒。

顧思玥淡笑：“學了點規矩。”

“何止是規矩，”路千行接口，“姐夫現在溫文爾雅，思玥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逐一敬酒，舉杯的高度，說話的語調，分毫不差。

王總拍顧思玥的肩：“顧總厲害！姐夫這派頭，比我家那位強多了！”

顧思玥眼底掠過一絲滿意，舉杯回敬。

過了一會，她接到電話，往露台去了。

我獨自站著。一個穿豔色禮服的女人晃過來，滿身酒氣。

“一個人？顧總可真舍得。”

她湊近，“她都半年沒碰你了吧？不如跟了我？”

我有些疑惑，想執行指令，卻理解不了“跟”是什麼意思。

她更近一步，手遞來酒杯：“顧先生這麼懂事，陪我喝一杯？”

這個指令我懂。我接過，一飲而盡。

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下意識覺得反胃。

就在這時，顧思玥回來了。路千行跟在她身後。

她一眼就看到了這邊的情景——

她一眼看到幾乎貼在我身上的女人，和我僵立不動的樣子。

臉色瞬間沉如寒冰。

她大步走過來，一把將我拽開。力道很大，我踉蹌了一下。

女人灰溜溜走了。

“姐夫，”路千行皺眉，眼裏卻帶笑，“那女人手放你肩上，怎麼不躲呀？”

顧思玥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嫌惡。

“孟萬青，你是故意讓我丟臉？”

“就這麼缺女人？我才離開幾分鐘，你就來者不拒？”

“是不是名士班沒教會你？要不要我把你再送回去？！”

聽到要把我送回去，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我不知道錯在哪裏，隻能跪下磕頭。

“顧女士，對不起。我錯了。”

周圍不少目光投射過來。

“孟萬青，又來這套，你到底煩不煩啊？”

“你就不能潔身自好一點？讓我省心一點嗎？”

“我現在多看你一眼，都嫌臟！”

這次我聽懂了。

臟。

我轉身走向洗手台。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用手用力搓揉手臂、脖頸、耳後。

指甲狠狠刮擦。

皮膚迅速泛紅，浮現血痕。

我搓得很用力，很認真，仿佛上麵真的沾了什麼洗不掉的汙穢。

周圍瞬間安靜了。

路千行捂住了嘴，眼睛瞪大。

“他在幹什麼......”

“天哪......”

“顧總他先生是不是......”

竊竊私語聲響起，帶著探究和驚駭。

顧思玥猛地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臂。

“孟萬青！你存心要讓我在所有人麵前丟臉是吧？！”

“停下！你是不是瘋了？！”

“你就不能有點自己的反應？像個木頭！裝給誰看？”

我接收到了“停下”的指令，卻不懂後麵的話。

我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和手臂，一邊打一邊說：

“對不起，我是木頭，我在調整。”

“請您再給一些指令，我會努力做到您要的反饋。”

我的臉迅速紅腫起來，手臂也開始滲血。

顧思玥臉上的暴怒再也壓不住：

“夠了！”

“我讓你學規矩，不是學當怪物！不是學當眾發瘋！”

“別人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是吧？你怎麼不幹脆去死啊？！”

她吼完，周圍一片死寂。

我眨了眨眼，頓住了。

她似乎意識到過分，過來想拉住我的手。

但我已經聽懂了這次她的指令。

“好的，顧女士。”

我毫不猶豫地轉身。

朝露台跑去。

“他這是要幹什麼？”

“我天！！”

驚呼聲中，我爬上欄杆，縱身躍下。

風聲呼嘯。

身後傳來顧思玥撕心裂肺的喊聲。

“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