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瞬間凍結。
蘇晚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而我,短暫驚愕後,徹骨的寒意爬上脊椎。
原來如此。
父親臨終前緊攥著我的手,那句我一直沒明白的話,無比清晰地在耳邊炸響:
“小沉,江氏是你的,誰也拿不走......爸對不起你媽,但最對得起你。”
他早就知道。
知道江遠舟的存在,知道這個隱患。
卻把這道帶著血的難題,留給了我。
難怪。
難怪那些跟著父親白手起家的叔伯們,會那麼輕易地倒戈。
記憶像開了閘的水,衝垮堤防。
硫酸灼燒的劇痛仿佛再次爬上臉頰。
我躺在病房,像個被遺棄的破爛。
臉上火辣辣地疼,心裏卻冷得結冰。
我把那些不堪的證據發給最信任的法務,讓他起草離婚協議。
多可笑啊。
那時候,我竟然還想用這種方式逼蘇晚出現,逼她解釋。
心底最深處,甚至藏著一絲可悲的僥幸:
萬一呢?萬一隻是誤會?
可我等到的是什麼?
是她親手偽造的精神鑒定報告。
是她站在股東大會上,控訴我精神失常,暴力虐待她和孩子。
還提議,罷免我的一切職務,由江遠舟暫代。
我隔著視頻連線,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
以為,至少會有人皺一下眉,會有人說一句查清楚。
沒有。
全票通過。
絕望和憤怒像兩隻野獸,瞬間咬穿了我心臟。
我抓起手機,對著屏幕那頭的他們,一字一頓,用盡力氣:
“我要報警,要起訴蘇晚誣陷、偽造、侵占!我會讓所有人看清你們的嘴臉!”
蘇晚隻是平靜地看著鏡頭,眼神空得嚇人。
“江沉,別怪我。這都是命。”
“要怪,就怪你自己德不配位。你哪一點,比得上江遠舟?”
話落,幾個白大褂就闖了進來。
針頭刺入皮膚,冰涼的液體推入血管。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變暗。
我被冠以出軌、暴力、嚴重精神疾病,被淨身出戶。
再醒來,眼前是精神病院鏽跡斑斑的鐵窗。
在這裏,治療是電擊穿過身體的劇顫,是藥物注入後的渾噩空洞,是護工隨時可能落下的拳腳和咒罵。
他們用盡手段,想讓我承認自己是瘋子。
我用頭撞牆,用牙齒咬舌,想讓更尖銳的疼痛覆蓋內心的崩塌。
可鮮血淋漓,卻無濟於事。
我失去了一切。
隻剩下一身猙獰傷疤,和一顆被碾碎的心。
最後,我點燃了那場大火,從地獄裏爬了出來。
而另一邊,借助江氏資本騰飛的江遠舟,和蘇晚以“神仙眷侶”形象橫掃娛樂圈。
他們的兒子生日,滿城煙花絢爛,新聞鋪天蓋地,慶祝著他們圓滿的人生。
無數個深夜,我對著鏡子裏的疤臉拷問:
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
是不是我真的不如江遠舟?
是不是我活該眾叛親離?
直到此刻。
真相砸下來,砸得我渾身發冷。
原來無關好壞。
從始至終,隻是利益交換。
“哐當!”
刺耳的碎裂聲將我拽回現實。
江遠舟不知何時撲到我麵前,一把扯下我腕表,狠狠摔下!
表盤爆裂,零件四散。
“裝!繼續裝啊!”
他指著滿地狼藉,滿臉惡意。
“窮成這樣就別戴假貨充場麵了,江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百達翡麗哪他媽有這種型號!撿塊地攤貨也敢戴出來丟人現眼?!”
我垂下眼,看著腳邊碎裂的表盤。
表盤下,一行極小的刻字露了出來。
那是我名字的縮寫,和父親的手書筆跡。
這塊表,是他給我的成人禮,也是他對我無聲的托付。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江遠舟喘著粗氣,像頭戰勝的野獸。
“蘇晚!”
“你當著這個廢物的麵說!你選誰?!”
“是選他這個一無所有的神經病,還是選我,江氏老板、頂流明星、你兒子的親爹?!”
焦灼目光下,蘇晚幾不可查地顫抖。
她抬起眼,先哀求地看了眼江遠舟,最終,緩緩轉向我。
“江沉,我和江遠舟......已經有孩子了。”
“我的事業,我的未來,都和他牢牢綁定。”
她頓了頓,避開我視線。
“我不能讓任何人......毀掉我現在擁有的。”
“就算是你......也不行。”
心口,那個早已結痂的舊傷,毫無預兆地傳來鈍痛。
原來,被同一個人,反複傷害,即使不再愛了,痛感依然會襲來。
仿佛下定了決心,蘇晚語速加快。
“還有,那個美容院的約定......我早就忘了,真的。”
“我來,隻是同事推薦這手法好,江沉,別再守著那些過去不放了,沒意義的。”
她抬手,下意識地撫了下小腹。
“而且,我......又有了。我們一家四口,會很好。”
“有了?!”
江遠舟臉上的猙獰暴怒被狂喜取代。
“老婆!你怎麼不早說!太好了!”
他立刻換了副麵孔,小心翼翼扶住她。
“這裏臟,你別待了。”
“快,先回家好好躺著休息!我處理完這點小事,我們再好好慶祝!”
蘇晚沒有再看我一眼,倉促逃離。
江遠舟目送她離開,臉上柔情蜜意褪去,重新換上狠戾。
“看清了嗎,江沉?”
他踢開腳邊碎玻璃,逼近我。
“你什麼都守不住。女人,孩子,家業......現在,連這個破窩,我也給你砸了。”
“沒了這兒,你還剩什麼?嗯?”
“一副殘破的身子?那我就把骨頭碾碎,讓你徹底翻不了身!”
他抬起腳,作勢要踢來——
“是嗎?”
一個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女聲傳來。
“我倒想看看,小小的江氏,怎麼讓我老公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