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容旋旋驅車回到市區時,天色已暗。
她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調轉方向盤,往金融日報的方向開去。
霍家家宴上的決裂耗盡了她所有力氣,可手裏還有未完成的工作,她不能倒下。
推開報社大門,辦公區隻剩下零星幾個加班的同事,何智的辦公室卻還亮著燈。
慕容旋旋剛走到自己座位旁,就被何智叫住了。
“慕容旋旋,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何智的聲音帶著刻意的冰冷,顯然還在記恨白天時樾給她的難堪。
慕容旋旋心頭微沉,還是依言走了進去。
“坐。”何智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自己則靠在辦公椅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裏滿是譏諷。
“怎麼,從霍家回來了?時總親自去接你,風光得很啊。”
慕容旋旋沒有坐下,隻是站在原地,語氣平淡:
“何總編找我,有什麼工作安排嗎?”
“工作安排?”何智冷笑一聲,“你現在還有心思關心工作?我還以為你攀上時總,就看不上金融日報這份工作了呢。”
她頓了頓,故意提高音量:
“不過我勸你,別太得意忘形。時總今天幫你,不過是看在霍家的麵子上。你是霍家的未婚妻,他是霍垣的小舅舅,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在報社被欺負,傳出去丟霍家的人。”
“你真以為時總是真心想幫你?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等新鮮勁過了,或者霍家那邊有了說法,你看他還會不會管你。”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在慕容旋旋的心上。
她知道何智是故意刺激她,可某些字眼,還是精準地戳中了她的痛處。
時樾的靠近,到底是真心,還是一時興起的占有欲?她自己也說不清。
“何總編,”慕容旋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湧,語氣依舊平靜,
“我來報社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攀附誰。時總幫我,是出於公道;他不幫我,我也會憑自己的能力站穩腳跟。”
她抬眸,看向何智,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還有,我不需要誰的撐腰,也不會因為別人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的節奏。工作上的事情,我會做好;至於其他的,我沒興趣發瘋。”
這話既回應了何智的刁難,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經曆了霍家家宴的決裂,她隻想專注於工作,暫時逃離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糾葛。
何智沒想到慕容旋旋會如此冷靜,一時語塞。
她本想再嘲諷幾句,可看著慕容旋旋那雙清澈卻堅定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既然你這麼說,那最好。”
何智冷哼一聲,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時總的采訪,上麵很重視。這是補充的采訪要求,明天上午十點,時總的公司會派人來接你去采訪。我要你拿出一份完美的采訪稿,要是搞砸了,你就不用再來上班了。”
慕容旋旋拿起文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何智的辦公室,沒有絲毫留戀。
回到自己的座位,慕容旋旋打開電腦,將那份補充的采訪要求仔細看了一遍。
上麵羅列了時樾近年來在金融圈和科研界的主要成就,要求采訪重點圍繞他的商業布局、科研突破以及未來規劃展開,不能涉及私人生活。
這正合她意。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搜集時樾的相關資料。
屏幕上跳出的,是他作為金融巨鱷的殺伐果斷——精準狙擊海外資本,盤活國內多個瀕危產業;
是他作為科研新貴的天賦異稟——主導研發的人工智能技術填補了國內空白,獲得多項國際專利。
看著這些光鮮亮麗的成就,慕容旋旋的指尖微微停頓。
她想起大學時,那個穿著白襯衫、在圖書館裏埋頭苦讀的少年,那時的他就已經鋒芒畢露,卻還帶著一絲青澀。
如今,他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威嚴,也更加讓人看不透。
她強迫自己收回思緒,專注於工作。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一個個問題逐漸成型。
從他的創業初衷,到金融市場的未來趨勢;從科研項目的研發曆程,到技術轉化的難點突破......
每一個問題都專業、犀利,不帶一絲私人情緒。
可不知為何,敲到“未來規劃”這一欄時,她的手指卻停住了。
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霍家老宅門口,時樾那雙充滿困惑與受傷的眼睛,還有他那句帶著瘋魔的質問:“你到底在怕什麼?”
她怕什麼?怕慕容家徹底垮掉,怕自己再次陷入兩難的境地,更怕再次愛上他後,會遭遇更大的傷害。
慕容旋旋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雜亂的思緒驅散。
她不能讓私人情緒影響工作,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她重新集中注意力,完成了采訪稿的初稿。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窗外的夜色漸濃,辦公區的同事也陸續離開了,隻剩下她一個人。
慕容旋旋關掉電腦,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
走出報社大門,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讓她清醒了許多。
明天,她將以記者的身份,與時樾再次見麵。
這一次,他們之間隻有工作,沒有私情,沒有糾葛。
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可心底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隱隱作祟——真的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