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那頭,傳來小舅舅陸祁年詫異的聲音,“合作一停,賀氏最多撐三個月。你不要賀錦程了?”
“不要了。”
許清姿掛斷電話,抬眼看向後視鏡,看著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的自己。
“真醜。”
她胡亂抽了張紙巾,用力擦去臉上的淚痕,一張粉白精致的臉被蹭的通紅。
陸氏集團總裁辦公室內。
陸祁年看了看掛掉的手機,挑眉看向對麵坐著的男人。
“秦禦,我家小清姿居然要離婚。她怎麼突然開竅,看清那鳳凰男的真麵目了?”
茶桌對麵,男人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轉動著茶盞,嫋嫋而起的水汽將深邃冷沉的五官氤氳得越發立體分明。
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如墨的眼底,染上一絲極淡的笑意。
*
許清姿剛到家,就接到了定製名表店的電話。
“許小姐,您三個月前來我店定製的那款男表已經到貨,您看什麼時間方便,我給您送到家裏試戴。”
還有一周就是賀錦程的生日。
可三個月前她就已經跑遍了全市,又托了關係,才弄到純度極高的紫鑽作為表的內部鑲嵌。
本想生日當天給他個驚喜,不過現在沒這個必要了。
“放在店裏吧,我抽時間自己去取。”
掛斷電話後,抬眸間目光不經意地瞟向客廳四周。
壁爐上方掛著的那副桃源仙境圖,是出自明清時期的大師之手,現在古董行已經炒到了八千萬。
還有玄關上擺著的那些,一套完整的青瓷器,玉石山子擺件,各種翡翠瑪瑙......
當時裝飾這棟別墅的時候,既為了給賀錦程撐麵子,又要顧及著他的自尊,她拍賣了不少昂貴的飾品擺件卻從沒提過這些物品的價格。
如今她既然打算離開,這些東西自然都要帶走。
她彎起袖子依次打包,直到收到書房,她遲疑片刻才伸手推開了門。
結婚三年,賀錦程要麼睡在公司,要麼留宿書房,更嚴令她不許進出,連平日打掃都不行。
愛與不愛的區別,她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不到。
許清姿走進去,繞著書桌轉了一圈,駐足在書架前。
書架上擺著唐代漢白玉鎏金玉雕,下麵的櫃子裏,整齊的放著各類名表,奢牌胸針......
全都是她這些年,借著各種節日送的禮物。
隻盼著他可以歡喜,能多看她兩眼。
可就算是拿錢買,也終究沒能暖了他的心。
她嘲諷地笑了笑,眼圈裏渾然不覺地又沾染了濕意,然後深吸一口氣利索的將東西全部收走。
轉身離開時,一個側目又瞥見了辦公桌側邊的保險櫃。
用賀錦程的話說,他需要有自己的空間。
猶疑一瞬間,許清姿鬼使神差的坐在了椅子上,看著上麵的密碼鍵盤,思索幾秒分別輸入了自己和賀錦程的生日。
結果都不對。
思索 片刻後,她又循著賀錦程去給林以濃過生日的時間記憶,迅速地輸入了她的生日。
滴滴———
保險櫃應聲而開。
如一記巴掌狠狠的抽在了許清姿的臉上。
同時,心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保險櫃最上麵放著一疊照片,而照片中的人如她所料,正是賀錦程的白月光林以濃。
隻是比現在稚嫩生澀很多,應該是大學時期拍的。
照片下麵,還藏著一本黑色的日記本。
裏麵密密麻麻全是賀錦程對林以濃心動的愛意以及沒說出口的表白和愛而不得的痛,其中還摻雜著不得已將就娶她的煩擾。
字字句句,一刀又一刀將許清姿的心紮的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曾經那些她不敢細想和相信的偏愛,在此刻全有了答案。
筆記本的最下麵還藏有一套不屬於她的,明顯穿過的黑色睡衣。
她恍惚想起,有幾次晚上過來送牛奶,在門外聽到裏麵壓抑的低喃聲。
竟還以為是他工作太累頭疼的聲音。
原來是在拿著林以濃的衣服,看著她的照片在訴說情意。
頓時,一股生理性惡心在胃裏翻滾。
他不肯碰她,哪裏是有什麼她所以為的創傷後遺症,隻是單純不喜歡她。
她竟然還滿腔心疼,這麼多年像個小太陽一樣,努力的想將他從心理障礙的泥沼中拉出來。
真是天大的笑話。
最後,她忍著厭惡、惡心將保險櫃恢複原狀。
心裏最後一絲情意在此刻徹底粉碎。
打開賀錦程的電腦,迅速敲出一份離婚協議書,打印出來直接簽了字。
剛弄完,樓下就傳來物品碎裂的聲音和吵鬧聲。
她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剛出門就撞上了王媽,麵色焦急道:“夫人,小少爺來了,還弄壞了您和先生的結婚照。”
許清姿緩步下樓,心裏已經沒有多少波瀾了。
反倒是王媽更加心急如焚,“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快停下,這可是夫人最喜歡的照片。”
她記得拍結婚照當天,賀錦程就是因為林以濃胃疼放了她鴿子,這照片是她後期P的。
像極了他們的婚姻,虛假的和平。
如今碎了也好。
見她竟然不生氣,賀予辰抓起照片嘶啦一聲扯碎扔到地上,雙腳用力踩在她的臉上不停地跳來跳去,插著腰趾高氣昂的瞪著她。
“都是因為你不要臉的纏著小叔,小叔才不能時時刻刻陪著我和媽媽,我要把你趕走!”
許清姿彎下腰,忽地收了笑,冰冷的眸子宛若閻羅。
“你哪隻腳踩了我的臉,我今晚就拿斧子給你砍了。”
賀予辰嚇得大叫,很快又反應過來。
“你這個壞女人敢嚇唬我。”
他一個轉身,憤怒地抓起桌上許清姿剛剛打包好的青花瓷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伴隨著碎裂聲,得意地扮著鬼臉。
“予辰......”
門外傳來林以濃的聲音。
賀予辰轉身要跑卻被腳下的碎片絆倒,腦袋磕在了茶幾的邊緣,疼的頓時嚎啕大哭。
而這時,林以濃和賀錦程已經並肩走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皆是臉色大變,林以濃急急上前將賀予辰扶了起來。
“媽咪,小叔,這個壞女人打我。”他哭的上接不接下氣,一張圓潤的小臉憋的漲紅。
王媽急道,“先生,不是夫人......”
不等她解釋,賀錦程已經怒聲打斷。
“許清姿!你對我再不滿,也不該拿孩子出氣,你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了?”
不分青紅皂白的訓斥,許清姿很自然地抱住手臂,勾唇輕笑,側身指了指地上。
“你不妨先看看,這個沒有人教的孩子都幹了什麼。”
賀錦程的目光掃過滿地的碎片,落在了已經無法複原的相框上,照片裏許清姿那張原本笑顏如花的臉上全是腳印。
他眸色沉了沉,語氣也隨之緩和下來。
“清姿,予辰從小就失去了父親,有些頑劣也正常,你作為嬸嬸,理應包容。”
許清姿冷笑。
“好,我包容,照片的事情可以就這麼算了,我不跟他計較。但其他損失,必須照價賠償,這個被他打碎的青花瓷價值三千萬,大嫂是支票還是轉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