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些話讓沈安平和沈安華的臉變得通紅。

沈念心沒有給他們反駁的機會，接著說：“真不巧，我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你們要是有門路，行行好，順便也給我找個房子住吧。”

“你！”沈安華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我們走！別跟她廢話！”

他轉身想走，沈念心卻往旁邊一站，直接攔住了去路。

“想走？沒那麼容易。要我出力，你們說是一家人；要我解決問題，也說是一家人。現在我沒地方回，你們想一走了之？”

“憑什麼？”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對著他們。

“我不多要，賣房子的錢，按人頭算。現在，我就拿我的那份，不過分吧。”

沈國林看著麵無表情的沈念心，身體微顫，說道：“念念，不是爸爸不想給，是爸爸真沒有啊......”

“爸！有也別給她！”沈安華拽住沈國林，“我們現在隻靠這點錢過日子！給了她，我們怎麼活？等二哥好了，他能賺錢！”

“對！”沈安平提高嗓門，“沈念心你隻看眼前！等我賺到錢，別說這點，十倍百倍我都能還！”

“好啊，那我等著。”沈念心點點頭，“不過，你發財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跟現在分錢沒有半點關係。”

她就那麼站著，一雙眼睛清亮地看著他們，不退不讓。

幾個人進退兩難。

沈念心繼續高聲說道：“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需要我的時候就來找我，不需要我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踹開。今天這錢，你們不給，誰也別想走。”

周圍已經有鄰居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看了，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沈國林臉上掛不住，最後還是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小包，一層層打開，露出裏麵所剩無幾的一遝零零碎碎的票子。

“分！我分給你！”他咬著牙，開始數錢。

“剩下的錢，給我寫好欠條，欠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沈安華和沈安平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沈國林數好錢，準備將錢和寫好的欠條遞給沈念心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林華香突然開了口。

“老沈，等一下。”

她拉著林莉莉走上前，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既然要分，那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不是也該有我們娘倆的一份？”

林莉莉也跟著小聲附和：“是啊爸，念心姐說得對，不患寡而患不均嘛......”

她們算盤打得劈啪響。

沈念心能拿到，她們憑什麼拿不到？反正錢是從沈家的房子來的，她們馬上就是沈家的人了，分一份也是理所應當。

沈安華一聽，頓時覺得有道理：“對！要分就都分！”

他就不信，這麼多人分，沈念心還能拿到多少！

沒想到，沈念心竟然第一個點頭同意。

“沒錯。”她看著林家母女，慢悠悠地開口，“既然都算一家人了，那肯定要分個幹淨。這樣以後誰也別說誰占了便宜，誰也別說誰吃了虧。”

她這麼一說，反而讓沈國林猶豫了。

可林華香和兩個兒子都催著他，他一個頭兩個大，最後隻能把心一橫，把錢按在場的人頭，分成了七份。

沈念心接過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仔細數了數，然後將錢揣進兜裏。

她看著眼前這盤散沙似的一家人，每個人手裏都捏著一小撮錢，臉上表情各異，有不甘，有算計，也有茫然。

她滿意地笑了。

“行了，這一家人，算是散了。”

她側開身，給他們讓出路，還衝他們揮了揮手。

“祝你們，早點過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

沈家人站在原地，看著沈念心的身影拐進巷子口。

“現在怎麼辦？我們沒地方住了！”林華香開了口，她抓著林莉莉的手。

沈國林被他們吵得頭疼，他看了看手裏的錢，又看了看林華香母女，最後沒辦法了。

“去鎮上租個小房子住吧。”

林莉莉跟著說：“爸說得對，先找個地方住下。安華和安平都厲害，以後能讓大家過上好日子。”

沈安華和沈安平聽到這話，臉色才好了一些。

沈國林拿出他那份錢，在鎮子邊上租了個小院子。

院子不大，也舊，兩間屋子住著五口人，轉身都得小心。

第二天，沈安華拿著自己分到的錢，很早就出門了。

他去了鎮上的新華書店，把能找到的高考複習資料都買了回來。

他抱著一堆書回家，把書往舊桌子上一放，翻開就看。

房門吱呀開了。

林莉莉端著一碗水走了進來，“安華，你出了不少汗，喝口水歇一下。”

“莉莉姐，我不累。”沈安華沒抬頭，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林莉莉放下水碗，看了一眼桌上的書，歎了口氣，“安華，你真的要考大學？我聽人說，高考特別難，幾百個人裏麵都考不上一個。”

沈安華手裏的筆停住了，他抬起頭：“莉莉姐，你放心，別人考不上，我能。我就是學醫的命。”

“我不是不信你......”林莉莉咬著嘴唇，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隻是家裏現在這樣......你讀書要好幾年，咱們得先顧著過日子。我今天出去聽說，鎮東頭有個罐頭廠招工，是正式工！一個月工資四五十塊！做得好，一個月能拿到一百來塊！”

沈安華臉上的神色變了，“莉莉姐，你看不起我嗎？我以後拿手術刀，你讓我去擰瓶蓋？”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莉莉一聽他這麼說，急忙擺手，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安華，你別誤會我......我心疼你，也心疼爸。咱們下個月的房租還沒著落，你要是先找個工作，家裏日子就能好過一些......”

她哭出聲：“你是我弟弟，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你？我隻是太擔心這個家了......”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沈安華滿腔的怒火頓時化作了愧疚。莉莉姐這麼善良，處處為家裏著想，自己怎麼能誤會她呢？

他手忙腳亂地安慰道：“莉莉姐，你別哭，是我不好，我不該衝你發脾氣。”

他想了想，開口道：“行，我聽你的，我先去找個工作。不過這書我也不能放下，等我賺了錢，咱們家日子好過了，我再去考大學也不遲。”

林莉莉這才滿意：“我就知道安華最好了。”

晚飯時，飯桌上擺著清湯寡水的野菜和兩個窩窩頭。

林莉莉把沈安華要去罐頭廠找工作的事一說，沈國林立刻拍手叫好。

“安華有這個想法就對了！”他看著兒子，滿臉欣慰，“你現在是家裏的大男人了，是該為家裏分擔。下午你就去罐頭廠問問，這也是為了你好，早點穩定下來，我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