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恐慌中,時笙反而冷靜了下來。
如果她的結局是死,那她一定拉人墊背,連法律都不用再顧慮。
有什麼好怕的!
她咬著牙,不出聲,不討擾。
房間裏安靜極了,隻有周景行垂頭敲擊鍵盤的清脆響聲,帶著韻律,十分悅耳。
孟知嫻好整以暇的欣賞時笙表情,過了兩分鐘,她才開口:
“好了好了,把人帶出去吧,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看著真挺倒胃口的。”
那兩人便立刻架起時笙的胳膊,把人帶了出去。
門關上的前一秒,時笙扭頭往病房裏看,周景行仍在敲字,一個停頓都沒有。
在一間單人病房裏關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大半生,他來了,麵無表情的說:
“都是死蟲,你怕什麼?”
隨同過來的護士進衛生間,仔細給時笙檢查了一遍。
掀開衣服,十幾隻蜱蟲一起掉在地上,果然都是死的。
時笙愣愣的看著,回不過神。
從衛生間出來,她看見周景行正在跟那兩人轉賬,“如果知嫻發現,責任我承擔。”
時笙舔了舔 幹枯的唇角,等人走了,輕聲問:“你為什麼......騙她?”
周景行說得無關痛癢:“你有萊姆病,被蜱蟲咬是大忌。知嫻隻想泄憤,沒想害人命,我不希望她背官司。”
“啪!”時笙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我不喜歡你說這種話!”
周景行不語。
時笙扯住他的衣領,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同村的姐姐說在公墓看到了我爸媽的骨灰罐,周景行,你沒那麼絕情,你在騙我。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對我說實話。你在計劃什麼?把我也算進去,我不怕!”
周景行看了她好一會,攥緊她的手腕。
灼燙的手心,燙得時笙的整顆心都在沸騰。
男人低頭,氣息拂過她麵頰。
“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知嫻,是不是讓她哥再睡你一次,你才不會多想?”
時笙僵滯住。
周景行用力掰開她的手心,將領帶抽了出去,“實話是,你還得受受其他的罪,因為我要哄知嫻開心。”
時笙壓著聲音說:“我不要。”
周景行的眼神一下子變深了,翻湧著怒意。
“你不要?
“我讓你換個城市生活別在這礙眼,你不要。今天你自作自受,你也不要。
“你別以為世界是圍著你轉的!”
“你的世界就是圍著我轉的!你圍著我轉了十五年!”時笙固執的盯著他。
“嗯,轉累了,換一個。”
周景行說完扭過頭去,仿佛這個人是他已丟棄的垃圾,一眼都不想再看。
門突然被推開,那兩個男人去而複返,手裏的瓶子裝著與蜱蟲等量的隱翅蟲。
這種蟲因汁液腐蝕性極強被稱為“會飛的硫酸”,皮膚觸到如同被鞭子抽過,繼而大片潰爛。
周景行恢複了平日裏的冷靜模樣,點了點時笙,“給她肩頭、小臂大臂都來幾隻。”
時笙皮膚敏感,平常被夜蚊子咬一口都要紅三五天,隱翅蟲的汁液剛一沾上皮膚,劇烈刺痛感頓時傳遍全身。
她硬扛著,死死盯著門口的周景行。
他倚著門,做著合格的監工,眉頭都沒皺一下。
當最後一隻蟲的刺痛感從手臂傳來時,時笙帶著仇恨說:“我會走的。”
周景行的表情似乎是怔忡了下,那清淩淩的眉眼一閃,又隻剩下無盡的冷漠。
“隨便你。”
被隱翅蟲汁液接觸的皮膚部分很快就開始潰爛,又疼又癢。
接受治療後,時笙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在腦海裏演練絕育手術的過程。
隻有去想想這個,她才會開心一點。
孟知嫻過來欣賞過她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回,心滿意足的走了。
走前她笑得意味深長。
“聽說景行從前出個差都要帶著你,如今你生病他隻顧著陪我,你一個人怪無聊的吧?我找了個人來陪你。”
時笙不說話。
傍晚她正在發呆,孟知嫻的哥哥突然大喇喇走進來,將下意識後退的女人強攬到懷裏,讓她一起看手機。
“我好心來陪你,給我開心點。
“來選選衣服,下次被我上的時候想穿什麼樣的情趣服、玩點什麼玩具?”
時笙愣住,不可置信的說:“你要再強暴我一次?”
“你享受其中就好了嘛,那就叫魚水之歡。”孟元明勾著笑低頭想一親芳澤,卻在看見她肩頭幾塊腐爛的皮膚後頓失興趣。
“我說的下次,是你養好皮膚那天。你乖乖的,我保證你不受欺負。”
時笙擠出顫抖的聲音:“知道了。”
孟元明選了很多情趣用品,末了在填寫地址時把手機遞給她。
“寫你的地址,收貨後清潔一遍,那天自己帶著這些東西來找我,一樣都不能少,嗯?”
時笙緊握著手機,輕輕點頭。
過了會,她小聲懇求:“酒店......能不能我選,我怕遇到熟人。”
這個聲調真是讓人憐愛極了,孟元明一口答應,“真是等不及了!”
是啊,她也等不及了。
時笙垂眸,眼裏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