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密林深處的氣息凝重，陸衍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喘息，後背的箭傷不斷滲血。沈清沅撕下衣擺，用匕首割成布條，動作急促卻穩當地為他包紮。趙峰握緊長刀，警惕地環視四周。

“不能走大路，”趙峰壓低聲音，“蘇氏的人肯定在沿途設卡。”

沈清沅點頭，左手在沙地上畫出三條岔路，纖細的手指指向最隱蔽的一條。陸衍皺眉看向那條小路：“這條路要經過北狄哨所......”

沈清沅突然抬頭，指向不遠處一棵樹的樹梢。月光下，一個不起眼的刻痕隱約可見——那是沈驚寒留下的暗號。

趙峰湊近查看：“是少帥的記號！”

陸衍神色凝重：“即便如此，北狄哨所也不是好過的。”

沈清沅在沙地上快速寫字：“兄長既留記號，必有安排。”

遠處隱約傳來搜捕聲，趙峰急切道：“追兵越來越近了，必須盡快決定。”

陸衍看了眼沈清沅：“你相信這個記號？”

沈清沅毫不猶豫地點頭，左手按在心口，眼神堅定。

“那就走這條路。”陸衍忍痛站起身，“但要做好隨時搏殺的準備。”

三人立即動身，沈清沅在前引路，對密林中的地形似乎很是熟悉。她時而停下辨認方向，總能準確找到下一個暗號。

趙峰忍不住問道：“小姐如何認得這些記號？”

沈清沅邊趕路邊用手勢比劃，趙峰恍然大悟：“原來是小時候少帥教您的遊戲記號。”

越往密林深處，路途越艱難。陸衍的傷勢明顯拖慢速度，血色逐漸浸透臨時包紮的布條。沈清沅不時回頭查看他的狀況，眼中透著憂慮。

在一處隱蔽的樹洞旁，沈清沅突然停下。她示意兩人隱蔽，自己則仔細查看樹洞內的布置。片刻後，她取出了一個小包裹。

趙峰驚訝道：“少帥連這個都準備了？”

包裹裏是傷藥、幹糧和一把鋒利的短刀。沈清沅立即給陸衍換藥，動作熟練地將新的草藥敷在傷口上。

陸衍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手也在流血。”

沈清沅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虎口被匕首劃破了一道口子。她搖搖頭表示無礙，繼續為他包紮。

趙峰警戒四周，突然低聲道：“有人接近。”

三人立即隱蔽在樹叢中。一隊北狄士兵從不遠處經過，用北狄語交談著。

“統領說要活捉那個女人。”

“一個啞巴女人，真有那麼重要？”

“據說她知道安西布防圖的秘密。”

等士兵走遠，趙峰臉色凝重：“他們在搜捕小姐。”

陸衍看向沈清沅：“蘇氏和北狄勾結的程度超出了我的預料。”

沈清沅眼神冰冷，在泥地上寫下：“必須盡快與兄長彙合。”

繼續前行約莫一炷香時間，前方忽然出現一處北狄哨所。哨所燈火通明，至少有十餘名士兵值守。

趙峰臉色一變：“這下麻煩了。”

陸衍觀察片刻：“可以從西麵的陡坡繞過去，但風險很大。”

沈清沅卻指向哨所旁的一棵枯樹，樹上係著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絲線。她輕輕拉動絲線，遠處傳來一聲鳥鳴。

片刻後，哨所內突然響起騷動聲。幾名士兵急匆匆地往東麵跑去，剩下的人也分散警戒。

趙峰震驚道：“這是......”

沈清沅打手勢解釋：兄長安排了調虎離山。

趁哨所守備空虛，三人快速通過危險區域。就在即將遠離哨所時，一支冷箭突然射來，擦過陸衍的肩膀釘在樹上。

“被發現了嗎？”趙峰立即拔刀。

但四周並無追兵，箭矢來自另一個方向。沈清沅仔細查看箭杆，發現上麵刻著一個細小的沈字。

她立即朝箭射來的方向打出一串手勢。黑暗中傳來回應般的鳥鳴聲。

陸衍若有所悟：“是你兄長的人？”

沈清沅點頭，指了指前方，示意繼續趕路。

又行了一段路，一條溪流擋住去路。沈清沅蹲在水邊，仔細查看岸邊泥土，忽然站起身指向對岸。

對岸的樹叢中走出一人，身著深色勁裝，身形清瘦卻站得筆直。月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

趙峰驚喜道：“少帥！”

沈驚寒快步走來，先查看了陸衍的傷勢，隨即看向沈清沅：“沅兒，你受苦了。”

沈清沅搖搖頭，比劃著詢問現狀。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沈驚寒轉向陸衍，“多謝陸兄護舍妹周全。”

陸衍淡淡道：“互救而已。”

沈驚寒咳嗽幾聲，臉色更白了些：“時間緊迫，長話短說。蘇氏與北狄勾結的程度遠超想象，父親已被軟禁在府中。我現在表麵稱病，暗中調動了部分親信。”

他取出一張地圖鋪在石頭上：“往前三裏有個山洞，裏麵備了物資。我們在那裏休整片刻，然後繼續往北走。”

趙峰皺眉：“往北？那可是北狄腹地。”

沈驚寒指向地圖上一處標記：“烏先生的老巢就在那裏。最重要的是，他們囚禁了一個人——”他看向沈清沅，“我們的母親也在烏先生的手裏。”

沈清沅猛地抓住兄長的衣袖，手指因激動而顫抖。

陸衍冷靜問道：“消息可靠嗎？”

沈驚寒點頭：“我安排的內應親眼見到了被囚禁的婦人，容貌與母親極為相似。烏先生似乎想用她來要挾父親。”

沈清沅急切地比劃著，沈驚寒輕聲解釋：“沅兒問為什麼不立即救人。”

“眼下敵強我弱，莽撞行動隻會害了母親性命。”沈驚寒看向妹妹，“我需要你的幫助，沅兒。隻有你能辨認出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母親。”

沈清沅堅定點頭，左手緊握成拳。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號角聲。沈驚寒臉色微變：“他們發現哨所的異常了，得快走。”

四人迅速收拾妥當。沈驚寒帶路，他對這片密林似乎比沈清沅還要熟悉，總能避開巡邏的士兵。

途中，沈驚寒與陸衍低聲交談：“陸兄的傷勢如何？”

“還能堅持。”

“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了。我在那裏備了藥材，可以好好處理傷口。”

沈清沅忽然拉住兄長，指向左側的樹叢。沈驚寒立即示意大家隱蔽。

一隊北狄士兵舉著火把經過，為首的是個披狼皮的男人。沈驚寒呼吸一窒，用口型無聲地說：“烏先生。”

烏先生突然停下腳步，似乎在空氣中嗅到了什麼。他朝四人藏身的方向看來，手緩緩按上刀柄。

沈清沅悄悄取出迷魂散，卻被沈驚寒按住。他輕輕搖頭，指了指頭頂。

一條毒蛇從樹枝上垂下，正好落在烏先生麵前。士兵們一陣騷動，烏先生後退幾步揮刀斬斷毒蛇。

趁這個空隙，四人悄然後退，繞到另一條小路上。

確認安全後，沈驚寒輕聲道：“前麵就是山洞了。”

山洞入口被藤蔓遮蓋，十分隱蔽。洞內備有幹糧、飲水和藥材，甚至還有幹淨的衣服。

沈清沅立即為陸衍處理傷口。箭傷比想象中嚴重，必須立即取出箭頭。她看向沈驚寒，後者立即遞上燒酒和匕首。

陸衍額角滲出冷汗：“直接來吧。”

沈清沅手法利落，很快取出箭頭，敷上草藥重新包紮。整個過程她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有緊抿的嘴唇透露著緊張。

趙峰在洞口警戒，沈驚寒則攤開地圖繼續規劃路線。

“北狄最近在調動兵力，似乎有計劃偷襲葫蘆口軍糧。”沈驚寒指著地圖上一處關隘，“我們必須趕在那之前阻止他們。”

陸衍忽然問道：“沈公子如何能自由行動？蘇氏應當不會放鬆對你的監視。”

沈驚寒苦笑：“她確實派人日夜監視，但我有自己的方法。況且......”他頓了頓，“她還需要我活著，作為控製父親的籌碼。”

沈清沅握住兄長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沈驚寒拍拍她的手背：“別擔心，我早有準備。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陸兄的傷，然後......”

洞口突然傳來趙峰的警示聲。沈驚寒立即吹滅油燈，洞內陷入黑暗。

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在用北狄語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