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洞口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沈驚寒迅速抬手,示意所有人保持絕對安靜。趙峰悄然移動到洞口一側,緊貼岩壁,手按在刀柄上。陸衍忍著傷痛坐直身體,將沈清沅往自己身後護了護。
火光透過藤蔓縫隙透了進來,在沈清沅臉上投下晃動的光影。她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她左手死死攥住衣角,布料被她捏得發皺,右手則悄然摸向腰間那個小小的油紙包——裏麵是她自己配製的迷魂散。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紙包時,一隻手突然覆蓋上來,溫熱有力。陸衍對她輕輕搖頭,眼神明確:不要輕舉妄動。
沈驚寒悄無聲息地移動到另一側,對著趙峰打了幾個手勢。趙峰領會,慢慢挪向山洞深處那條狹窄的縫隙——那是沈驚寒事先探好的後路。沈驚寒指了指那邊,又指了指陸衍和沈清沅,示意他們做好突圍準備。
洞外的北狄士兵用他們的語言低聲交談著,火把幾乎要撩開洞口的藤蔓。其中一人似乎察覺到什麼,用刀尖撥開藤蔓,朝裏麵張望。沈清沅屏住呼吸,能感覺到陸衍身體的緊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山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悠長而清晰的狼嚎。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洞口撥弄藤蔓的士兵動作一頓,外麵傳來幾句急促的北狄語,語氣帶著明顯的驚疑。火把的光晃動了幾下,腳步聲隨之迅速遠去,顯然是朝著狼嚎的方向去了。
洞內四人依舊保持著絕對的靜止,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山林裏,才敢緩緩吐出憋住的那口氣。
趙峰鬆開了緊握的刀柄,低聲咒罵了一句。陸衍的身體稍微放鬆,但目光依舊警惕地盯著洞口。沈清沅鬆開了攥得發白的拳頭,手心裏全是冷汗。
然而,他們緊繃的神經還未完全鬆懈,一個冰冷的女聲突兀地響起,仿佛就在洞外不遠處,帶著一絲戲謔和陰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的好妹妹,好夫君......遊戲,才剛剛開始。”
是蘇氏的聲音。
那聲音清晰得可怕,顯然她本人就在附近,並且很可能一直掌握著他們的行蹤。剛剛北狄士兵的離開,或許根本就不是因為那聲狼嚎,而是出於她的指令。
洞內的空氣瞬間再次凝固。沈驚寒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猛地看向洞口方向,眼神銳利如刀。趙峰重新握緊了刀,肌肉繃緊。陸衍將沈清沅更緊地護在身後,盡管他自己傷勢不輕。
沈清沅的心臟狠狠一沉。蘇氏的話像淬了毒的冰針,紮進她的耳膜。她意識到,他們自以為隱秘的行蹤,或許從頭到尾都在這個女人的監視之下。那聲看似解圍的狼嚎,兄長之前暗示過的布置,此刻在蘇氏這突如其來的宣告麵前,顯得充滿了不確定性。她原本因信任兄長安排而稍稍安定的心,再次被巨大的危機感和疑慮攫住。
洞口外再無聲響,蘇氏似乎已經離開,但她留下的話語卻像無形的網,籠罩了整個山洞,預示著更直接、更危險的對抗即將來臨。而救母之路,顯然布滿了蘇氏早已設下的層層陷阱。
蘇氏冰冷的聲音仿佛還在山洞中回蕩,帶著刻骨的恨意和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沈清沅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椎升起,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身旁陸衍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洞內的空氣凝重得令人窒息。
沈驚寒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側耳傾聽著洞外的動靜,確認暫時沒有逼近的危險後,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不能等了。”他壓低聲音,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她就在附近,外麵的士兵很可能沒走遠,隻是在等她下一步指令。”
他的視線快速在山洞內逡巡,最終定格在深處一片被陰影籠罩的岩壁。“跟我來。”沈驚寒沒有絲毫猶豫,率先向那裏移動。陸衍忍著傷口的疼痛,立刻扶著沈清沅跟上,趙峰則警惕地斷後。
走到近前,沈清沅才隱約看到那裏並非完全堅實的岩壁,而是有一道極其狹窄、被幾塊看似天然的落石巧妙遮掩的縫隙。若非沈驚寒指引,根本無從發現。沈驚寒和趙峰合力,迅速而無聲地挪開那幾塊充當障礙的石頭,一條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的幽深暗道顯露出來。
“進去!”沈驚寒的語氣急促,帶著一種沈清沅從未聽過的緊迫感。他示意趙峰第一個進入探路。
沒有時間猶豫和提問。趙峰毫不遲疑地側身鑽入黑暗。沈驚寒緊接著看向陸衍和沈清沅。“快!”
陸衍推了沈清沅一把,將她送入暗道入口,自己緊隨其後。沈驚寒最後一個進入,並盡可能地將入口的石頭恢複原狀。暗道內頓時一片漆黑,隻有極其微弱的光線從石頭縫隙透入,幾乎看不清前後。
“跟著我的聲音,別停!”前方傳來趙峰壓低的催促。暗道內狹窄而壓抑,空氣渾濁,帶著濃重的土腥味和黴味。四人幾乎是憑著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在黑暗中摸索著向前狂奔。沈清沅能聽到彼此粗重的喘息聲,以及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聲響。她右手扶著凹凸不平的濕冷岩壁,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前麵陸衍模糊的背影,左手則被陸衍緊緊握著,從他掌心傳來的溫熱和力量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撐。
這條密道似乎沒有盡頭,曲折向下。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空氣也流通了許多。趙峰的身影在光暈中停下,低聲道:“到頭了。”
四人依次從狹窄的出口鑽出,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更為開闊的空間。這裏像是一個廢棄已久的礦洞,四周散落著腐朽的木質支撐架和鏽蝕的鐵器,地上堆積著碎石和泥土。頭頂上方頗高的地方,有一個井口般的出口,一方夜幕和幾顆疏星映入眼中。一條粗糲破舊的繩索,從井口垂落下來,末端恰好懸在他們伸手可及的高度。
“這是......”沈清沅喘著氣,環顧四周,心頭閃過一絲疑慮。這樣一個地方,兄長是如何得知並有把握這裏一定有出口和繩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