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窈點點頭,“大夫已經上過藥了,說沒什麼大礙。”
許夢月歎了口氣,語氣慈愛:“都怪我平日太縱著耀年了,才讓他這般無法無天。”
“不過說到底,也就是兄妹間的玩鬧罷了,何必鬧得這般難看?”
她話鋒一轉。
“耀年畢竟是侯府二公子,身份尊貴,今年還要議親,若這事傳出去,怕是要損了他的名聲。”
說著,她輕輕握住傅窈的手,苦口婆心道:“窈窈,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就原諒你二哥這一回,他日後定不敢再這般混賬了。”
傅窈麵露難色:“罰跪是大哥的意思,我雖心疼二哥,卻也無可奈何。”
許夢月立刻道:“你大哥此刻不在府中,你若願意去祠堂將你二哥帶出來,就算修竹回來了,也不會多說什麼。”
傅窈尚未答話,許夢月忽然笑了笑,狀似無意道:“對了,我前日又采買了一批上好的老參,最是補氣益血,給你母親送去些,她的病定能早日好轉。”
傅窈心下一沉。
這是拿母親的性命在威脅她。
如今她羽翼未豐,還不能撕破臉麵。
她清晰記得,前世的今日,侯爺突然從軍營回府,得知她受傷後大發雷霆。
可那時的她一心想息事寧人,所以主動為沈耀年求情,免去了他的責罰。
既然許夢月敢威脅她,那她不妨將計就計。
把這事鬧得更大些,大到徹底無法收場。
“母親說得是,二哥跪了這麼久,想必也餓了,我這就去喚他一同來用膳。”
“好孩子,我就知道沒白疼你,快些去吧。”
“是。”
傅窈溫順地起身離去,許夢月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麵上浮現出一切盡在掌握的得意。
一個沒依沒靠的黃毛丫頭,終究翻不出她的掌心。
侯府祠堂內香煙繚繞,數十位先祖牌位肅穆排列。
傅窈一踏進去就聞到一股沉厚的香火氣息。
中央的軟墊上,沈耀年正歪歪斜斜地跪著打盹,甚至還發出輕微的鼾聲。
與清冷矜貴的沈修竹不同,這位二公子雖同為嫡出,卻是個四肢發達,橫行霸道的紈絝。
他癡戀榮成郡主多年,最後心上人竟成了自己的嫂子。
為討王語柔歡心,他想盡法子折辱她,就連她與沈修竹的私情,也是他一手揭發。
回想起前世種種,傅窈心底恨意不停翻湧。
她悄步走到沈耀年身後,忽然抬腳狠狠踹向他後心!
“呃啊——!”
沈耀年毫無防備,整個人向前撲倒,門牙重重磕在青磚上,頓時鮮血直流。
他捂著不斷滲血的嘴,怒不可遏地瞪向傅窈,眼中幾乎噴出火來:“賤人!你敢踹我?!”
“二哥哥哪隻眼睛看見是我踹的?分明是你自己睡得太沉,不小心摔了下去。”
“還敢狡辯!我看你是活膩了!”
“嗤,二哥果真如旁人所說,隻是個會耍嘴皮子的草包罷了。””傅窈冷眼睨他,“除了說這些狠話嚇唬人,還有什麼用?”
“賤人,你找死!”
沈耀年哪被人這麼罵過,當即從地上爬起,揚手就朝她臉上扇來,“今日非打爛你的嘴不可!”
見他果然中計,傅窈迅速扯亂自己的發絲,指尖用力劃過額角傷口,隨即哭著向外奔去:“二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別打我......”
她邊哭邊跑,血跡順著臉頰滑落,染紅了衣襟。
沈耀年被憤怒衝昏頭腦,一路怒罵追趕:“站住!我看你往哪兒跑!”
傅窈傷口不斷滲血,右眼幾乎被血色模糊。
她拚命奔跑,裙擺被風狠狠向後拉扯,恍若要將她拖回那個無盡的噩夢。
她一刻不敢停歇,直到視線中出現那道熟悉的勁裝身影,才仿佛脫力般撲跌過去。
“侯爺!”
永安侯沈重山錯愕地看著跌在腳邊的少女,急忙俯身攙扶:“窈窈?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下賤東西,你給我......”沈耀年剛從拐角衝出,剩下的汙言穢語還未出口,便僵在原地,“爹?您,您怎麼回來了?”
沈重山見此情形,哪還有不明白的?頓時怒火中燒,上前猛地一腳踹在兒子腹部:“混賬東西!連自家人都下如此狠手,簡直歹毒!”
他身為武將,常年在邊境征戰,這一腳用了十成力道,直接將沈耀年踹飛出去!
“啊——!!”
平日裏囂張跋扈的二公子如同破布般蜷縮在牆角,捂著肚子不斷哀嚎翻滾。
傅窈咬唇啜泣,眼淚混著血水滑落,看得沈重山心口揪痛。
這孩子像極了綰綰,一向柔順乖巧,竟被欺辱至此,若不是他今日恰巧回府,還不知會是何等後果。
“窈窈別怕。”他沉聲道,“有我在,絕不會再讓人欺辱你分毫。”
這邊的動靜鬧得太大,很快便驚動了許夢月。
她帶著一群下人急匆匆趕來,一眼就看見自己兒子蜷在地上痛苦哀嚎。
“年兒!”她驚呼一聲,快步撲上前去,“你這是怎麼了?!”
“娘,好疼......我五臟六腑都要碎了。”沈耀年聲音斷斷續續,每說一個字都疼得抽氣。
許夢月心疼得眼眶發紅,抬頭看向自己夫君時已帶了責備:“侯爺!年兒也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我們侯府向來門風清正,從沒出過這般狠毒的孽障!”沈重山怒不可遏,“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窈窈的臉被傷成什麼樣了?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這是要毀了她一輩子啊!”
許夢月還在爭辯:“這中間定然有什麼誤會,方才我是讓窈窈去祠堂與年兒和解的,怎會鬧成這樣?”
“誤會?這傷就是鐵證!難不成她還能自己把臉劃破不成?”
沈重山看向發妻的目光滿是失望,“我知道你們一向看綰綰和窈窈不順眼,但她們既已入了侯府,就是一家人!”
“今日之事惡劣至極,必須嚴懲!等這孽障傷養好了,再領三十大板,好好長長記性!”
“什麼?這怎麼行啊!”許夢月徹底慌了神,“年兒從小嬌生慣養,哪受過這樣的責罰?三十板子下去,半條命都要沒了!侯爺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