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告訴你,即便當初你不供養我讀書,我也自有辦法進京趕考。”
“你眼中的憐憫和愛憐,總是令我渾身不暢!”
我身體僵住。
他站起身,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嫌惡。
“張杏,別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2
烈紅袍角在空中蕩了蕩,蘇讓言一個眼神也沒給我,轉身離開。
宋琦音匆匆跑上來,挽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著我,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讓言哥哥,我們走吧,慶功宴要開始了。”
我將地上的鞋襪收起,看著上麵的塵灰,心頭緊緊揪作一團。
隨著敲鑼打鼓聲漸遠,遠處傳來蘇蘇急促的呼喊:
“阿姐!攤子被人砸了!”
我踉踉蹌蹌地跑回街上。
街上商鋪琳琅滿目,唯獨我的攤位被人砸毀得看不出原樣。
蘇蘇是我救養的孤兒,她見我手背上的傷和狼狽的模樣,瞬間紅了眼眶。
“阿姐,你的手......”
“莫要擔心,”我沉默收拾攤子,“阿姐沒事,隻是小傷。”
“那蘇讓言好沒良心!”蘇蘇聲音滿是氣憤,說著漸漸哽咽:“阿姐整日早出晚歸宰賣牲畜,給他籌集進京盤纏,他倒好......竟然反咬一口,說你這些年欺辱虐待他,跑到官府那裏告你!”
我將架子扶起,將地上的肉渣塞到背簍裏,“這些可是他的意思?”
“是...他倒好!告完官,便跑到侯府喝慶功酒!”
心在一瞬跌至穀底。
真諷刺。
我辛苦供養的少年,金榜題名後牽起別的女人手,將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喝起了慶功酒。
蘇蘇拿出藥酒撒在我的傷口上,忽然的刺痛讓我回過神。
“阿姐,我們去同街坊百姓解釋一下......”
“沒用的,”我搖了搖頭,“如今他是聖眷正濃的金科狀元,加上我們住得偏僻,他又許久不在家,不會有人相信的......”
“那怎麼辦?”
我默不作聲,看著不遠處的枯樹走了神。
初次見到蘇讓言時,他便是在如此了無生機的樹下,渾身臟得像個泥鰍,雙眼紅腫蜷縮一團,手中緊緊攥著一本破舊的詩經。
後來我才知道,他家窮困,他爹不讓他讀書,還要將他賣給人牙子。
我從他爹手裏買下了他,將他接回了家。
我早起晚歸賣豬肉,送他去學堂,給他買做好的紙墨硯台。
我極少讓他做粗活,告訴他,若想要出人頭地,那便拿出真本事,下定決心苦讀。
那一日他雙眸動容,第一次開口喚我“阿姐,我定不會辜負你的教導,待我金榜題名時,好好回報你!”
我以為他是實實在在將我當做他的親人,他的家人。
卻不曾想,原來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急促的腳步打斷我的思緒,侯府的丫鬟來到我跟前,趾高氣昂。
“女屠戶!我家小姐說了,今日姑爺說話是有些衝動,讓你不要介意,不過若你還死皮賴臉地糾纏他,定扒了你的皮!”
“姑爺說,做人要知廉恥,也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癩蛤蟆是永遠吃不上天鵝肉的!”
“姑爺已上報官府,你明日可莫要忘記帶上他的戶籍!”
每一句話,像是燒紅的利刃,精準紮進我心中最痛的地方。
我攥緊拳頭,對蘇蘇說:“蘇蘇,你去將那人找來,就說我願意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