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深怔望她,喉間緊澀,半晌無言。
終是黯然垂眸,聲輕如羽:“我所愛非失憶的陸月靈,而是滿心唯我的阿星。”
他嗓音發顫:“殿下,你是她嗎?”
陸月靈麵色陰沉,死盯他片刻,竟緩緩笑開。
“好,既你覺那不是本宮,本宮也不必留情。”
“即日起,你為修遠侍從!他有半分不順,唯你是問!”
此後三日,陸硯深被迫跟隨黎修遠,看盡他與陸月靈恩愛。
黎修遠愛蓮,陸月靈便深秋遣人快馬從江南運蓮,辦千蓮宴。
皇家威嚴不容褻瀆,然黎修遠一句思父,陸月靈便跪地讓他當馬騎。
他們在房內肆無忌憚地歡愛。
黎修遠甚至讓陸月靈比較二人武藝。
女人喘息粗重:“那江湖草莽豈配與修遠相比?”
每至夜深,陸硯深便會收到黎修遠所贈之物。
有時是她與陸月靈歡好時的衣物,有時是她寫就的情詩。
每一次,陸硯深皆麵無表情收入錦盒。
第三日晚,陸月靈破天荒踏入他房中,遞來一盒熏香。
“今年進貢的舒顏香,安神助眠。你近來勞累,或需此物。”
陸硯深立於門邊,指尖撫過盒上花紋,語氣淡淡。
“殿下贈黎修遠時,可比贈我大方得多。”
這幾日黎修遠時時炫耀,其中細節,他比陸月靈更清楚。
整整一箱舒顏香皆在公主府,陸月靈前腳盡贈黎修遠,後腳施舍他一小盒。
況且此香常用於養傷,根本無安神之效。
被拆穿,陸月靈麵無赧色,反嗤之以鼻。
“那又如何?你不過江湖草莽,得進貢之物已是恩賜,不感恩戴德,還欲何求?”
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刺穿,疼得陸硯深麵色慘白。
江湖草莽?可明明,她曾說即便身為貴人,此生也唯他一人。
她曾讚他雖出身微賤,卻以一己之力養活母妹,比任何大人物都堅韌。
她曾在父靈前跪誓,必為他報殺父之仇。
可如今,她說他是人人可欺的江湖草莽。
或許這才是真心話?她從來輕視他,隻因需靠他活命!
腳步聲打斷死寂。
黎修遠攀上陸月靈的肩,聲線甜膩:“公主姐姐,送個東西怎如此久?修遠等不及了。”
他軟倒在她懷中,捶她抱怨:“都怪你......”
見陸硯深麵色平靜,黎修遠眼底閃過惡意,嫌棄地扔來一條珠串。
“聽說這是你送你妹妹的,我替你取回,還不謝我?”
看清珠串那瞬,陸硯深腦中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如墜冰窟,徹骨生寒。
這珠串是他特為妹妹求得,祈佑平安,後置於墓前。
“陸月靈,你不配為人!早知如此......”
他聲顫哽咽:“我該讓你死在後巷!”
陸月靈眼睫微顫,欲言又止。
黎修遠不耐打量陸硯深,眼底得意:“激動什麼?好歹你為公主首功,仔細傷勢。”
“明日我去護國寺求醫,大發慈悲允你同往,為傷勢祈福。”
言至此,他俯身低語,陰狠盡顯:“你也不想母妹泉下不安吧?”
陸硯深雙目充血,嘶聲拒絕:“我不......”
陸月靈皺眉:“就依修遠,明日去護國寺。”
她一言定乾坤,轉身離去。兩人背影消失於視線盡頭。
珠串如裹糖利刃,陸硯深緊攥不放,越握越痛,親人俱逝的殘酷越發清晰。
心臟欲裂,他終是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