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顧玄鶴踏著夜露回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太醫說沈玉容有心疾又受了風寒和驚嚇,需要靜養。
更深露重,隻好先將人留在府上住著。
以雲清薇的脾氣,知道了肯定又要鬧。
沈尉遲拉著他喝酒,杯盞交錯間,喝下去的酒都化作了心頭莫名的煩躁。
他決定哄哄他。
顧玄鶴從懷裏拿出一支紫玉簪,指腹輕輕摩擦,“王妃呢?”
“王爺。”青翠守在門口,有些慌張的行禮。
推開徽月院的門時,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以往這個時辰,正屋的燈總會亮著,窗紙上印著雲清薇等他的身影,桌上溫著醒酒湯,帶著淡淡的蜜香。
可今夜,一片漆黑。
連廊下的燈籠都滅了,整座院子透著一股被遺棄的冷清。
顧玄鶴的臉色沉了沉,酒意上湧,腳步踉蹌地衝進正屋,揮手打翻了門口的屏風。
“阿薇!”
黑暗中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他摸索著點亮燭火,昏黃的光線下,床榻上的被褥隆起一道纖細的身影,顯然已經睡熟了。
她睡了?
連盞燈都沒給他留,也不在意他有沒有回家!
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心頭,那點愧疚瞬間被怒火衝散。
顧玄鶴一把掀開被子,帶著酒氣的身影狠狠壓了下去。
像是要懲罰她的疏離,低頭用力吻了上去。
雲清薇被驚醒,還沒看清來人,唇就被粗暴地堵住。
濃重的酒氣和陌生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刺得她胃裏一陣翻湧。
她猛地偏頭躲開,抬手便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顧玄鶴懵了。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
這個他捧在手心十年、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的女人,居然打他?
他猛地鬆開她,眼底布滿血絲,酒意瞬間醒了大半,隻剩下滔天的怒火:“雲清薇!你敢打我?”
雲清薇坐起身,攏了攏散亂的衣襟,眼神冷得像冰:“顧玄鶴,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顧玄鶴低吼,“阿薇,留下沈玉容是母妃的意思,我本想找機會跟你好好說......”
不過是納個側妃,她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嗎?
他的心裏最重要的人從來都是她,這點難道她不清楚?
雲清薇笑了,笑意裏滿是嘲諷,“人都安置妥當了,如何好好說?顧玄鶴,你是不是覺得我雲清薇好糊弄?”
她瞥向他攥著玉簪的手,瞬間知曉了他的心思。
“收起你那套哄人的把戲吧,我不稀罕。要麼簽字和離,要麼滾出去。”
她別過臉,不想再看他。
顧玄鶴被她噎得說不出話,胸口劇烈起伏。
他從未被她如此冷漠對待過,以往哪怕拌嘴,也總是她先軟下來。
他猛地轉身,摔門而去,動作大得幾乎要將門卸下來。
門外,夜風冰涼。
顧玄鶴站在廊下,背脊挺得筆直,耳尖卻不由自主地豎著,等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他等著她追上來,等著她像從前那樣,拉著他的衣袖說我錯了。
然而,隻有風吹過的聲音,院子裏靜得像座墳墓。
暗衛隱在陰影裏,實在看不下去,低聲提醒:“王爺,王妃......沒出來。”
顧玄鶴猛地回頭,看向緊閉的房門,那扇門像一道鴻溝,將他和裏麵的人徹底隔開。
他咬牙,一拳砸在廊柱上,青石碎屑簌簌落下。
“好,好得很!”他低吼,語氣裏帶著怒意,“是本王太寵她了,這次,本王絕不會再妥協。”
說完,他拂袖而去,腳步重重地踩在石板路上,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冰冷,沒有暖爐,更沒有那個等他的人。
顧玄鶴坐在書案後,盯著跳動的燭火,一夜無眠。
而徽月院的正屋裏,雲清薇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緩緩閉上眼。
心裏那點殘存的,不該有的悸動,也徹底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