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鶴站在原地。
窗外的風卷著落葉飄進來,落在他腳邊,像極了當年質子府那永遠掃不幹淨的灰塵。
他拿起那份和離書,低笑出聲,隨手撕碎。
“來人。”
侍衛應聲而入,垂首待命。
“傳令下去。”顧玄鶴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圍了徽月院,沒有本王的命令,一隻鳥也不準飛出去。”
“是。”侍衛不敢多問,領命退下。
不多時,院外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徽月院牢牢罩住。
“顧玄鶴,有用嗎?”雲清薇瞥了眼周邊的侍衛,“我想走,你攔不住。”
她都有些快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了。
三年前南武國內亂,他以雷霆手段殺回故土,踩著血路誅滅叛臣、架空幼主,成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個被她親一口就臉紅很久的少年。
顧玄鶴微微傾身,呼吸拂過她耳畔,“和離,隻要一半的家產?”
說著自嘲的笑了,他抬手撫過自己腕上一道淺疤。
那是當年在北齊為救她被刺客劃傷的,“阿薇,你怕是忘了,這天下都是我的,你又能走到哪裏去?”
從前的雲清薇,或許還有逃離他掌控的本事。
現在,整個南武國都是他說了算。
“安分點,這裏不是北齊。”
恰在此時,一道身影匆匆趕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顧玄鶴聽完侍衛的稟報,皺著眉看向雲清薇:“沈家兄妹來了,你隨我去前廳見見。”
雲清薇想也沒想便回絕:“不見。”
顧玄鶴的臉色沉了下來,“阿薇,別不懂事。”
他頓了頓,聲音冷硬了幾分,“你以為我救沈玉容,單單是為了朝堂權衡?你忘了當年沈玉安是因誰而死的......”
雲清薇的指尖猛地收緊。
顧玄鶴曾經有一個定過親的未婚妻,是沈玉容的姐姐,沈玉安。
他當年淪為質子的時候,怕拖累沈家,主動跟沈玉安退了親。
她與顧玄鶴成親那晚,懷著孕的沈玉安死了,一屍兩命。
剛好,她那天見過沈玉安。
於是她就這樣成了凶手,百口莫辯。
“我是在替你贖罪。”顧玄鶴的聲音像冰錐,狠狠紮進她心口,“你如今是攝政王妃,總該顧忌些體麵,別讓旁人說我顧玄鶴的女人,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沈玉安的死,一直是橫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
雲清薇忽然笑了,笑意裏滿是蒼涼:
“贖罪?沈玉安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些流言蜚語,如同穿心利劍。
他權傾天下,卻未真正幫她澄清過。
她深吸一口氣,忍著淚轉身走向內室:“要去你去,我嫌臟。”
顧玄鶴看著她決絕的背影,隻覺得她變了。
她身上的刺,似乎越來越多,越來越尖,連他都快要握不住。
“隨你。”他丟下兩個字,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沒再回頭看她一眼。
雲清薇挑著燈芯,隻覺得外麵的寒風灌入,冷得徹骨。
他要納沈玉容為妃,真的隻為穩固朝堂?
這三年來,他忙於朝政,連回家陪她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卻總是被沈玉容三番兩次的叫走。
他們已經在分叉路口,越走越遠。
顧玄鶴剛走沒多久,院外便傳來甄嬤嬤尖細的嗓音:
“王妃,太妃娘娘讓老奴來問問,沈二小姐的住處可曾安排妥當?”
雲清薇端坐窗前,抬眸時眸色冷淡:“沈玉容要進府了?”
“是呀,沈二小姐昨兒夜裏就已住進西廂暖閣了,太妃娘娘讓你盡快安排好沈二小姐的住處。”
雲清薇手猛地收緊,指尖硌得掌心生疼。
她尚未點頭,那人竟已登堂入室了?
甄嬤嬤見她不語,又添了句。
“還有,王爺吩咐,婚禮也要盡早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