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次日清晨。

青翠正端著水盆進來，見院門口空空蕩蕩，愣了愣才回屋道：“小姐，侍衛都走了！”

雲清薇正在梳理長發，銅鏡裏映出她平靜的側臉：“意料之中。”

顧玄鶴再偏執，也不會真把她困死在院裏。

畢竟，他還要維持夫妻和睦的體麵。

雲清薇換了身紅衣，未施粉黛，容顏卻驚豔無雙。

“走吧，去壽安院。”

壽安院裏，蔣太妃正歪在榻上，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一旁坐著個錦衣華服的少女，正是顧玄鶴的胞妹，清河公主顧明溪。

沈玉容坐蔣太妃身邊，一身水綠色衣裙，襯得她麵色愈發嬌弱。

見了雲清薇，她連忙起身行禮，溫順得像隻無害的兔子：“見過王妃姐姐。”

雲清薇掃了她一眼，卻在瞥見她腰間係了個香囊。

忽的，瞳孔一縮。

那香囊是她親手繡的，針腳細密有個玄字，邊角處還特意綴了顆小小的銀鈴鐺。

裏麵還裝著一枚平安符。

是她當年冒著大雪一叩一拜，爬了三千石階求來的。

他說過會珍藏一輩子，永遠不離身。

此刻，這永不離身的東西，竟在沈玉容身上。

沈玉容察覺到她的目光，抬手輕輕撫了撫香囊，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怯，眼底卻藏著幾分得意：

“王妃姐姐，這香囊是王爺昨日贈予我的。”

她頓了頓，聲音柔得像浸了蜜：“他說玉容身子弱，又剛受了驚嚇，裏麵的平安符是從一位得道高僧那裏求來的，最是靈驗。他疼惜我，便讓我好生戴著，想讓我身子好得快一些。”

沈玉容笑了笑，特意低頭嗅了嗅香囊。

“果然有用呢。”

雲清薇隻覺得心臟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悶得發疼。

她辛苦求得的平安符，他轉頭就當作疼惜別的女人的信物送了出去。

沈玉容唇角勾了勾，“姐姐不會生氣了吧？”

“沒有”雲清薇強忍著心酸，安靜的坐下來。

沈玉容轉向蔣太妃，聲音柔得像水，“玉容此次進府，全是為了報答王爺的救命之恩。昨日若不是王爺舍命相救，玉容恐怕......”

她說著紅了眼眶，一副感恩又惶恐的模樣，“玉容絕無半分逾矩之心，還望太妃娘娘和王妃姐姐明鑒。”

雲清薇看著沈玉容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指尖微微發涼。

蔣太妃滿意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雲清薇時，目光像淬了冰。

“玉容進門後，你要對她多加寬容，別揪著一點小事鬧得人盡皆知，讓玄鶴為難。”

她頓了頓，從枕邊摸出一卷明黃的紙，晃了晃：“昨兒我進宮求了聖旨，皇上已經允了沈姑娘進府。這是天家賜婚。”

“玉容家世清白、知書達理，比你這個來曆不明的野丫頭強百倍。”蔣太妃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過來，“你能從北齊那個破地方爬到王妃的位置，已是天大的福氣，該安分守己，別總想著爭風吃醋，壞了玄鶴的大事。”

雲清薇靜靜地聽著，等她說完，忽然笑了。

“太妃說完了？”

蔣太妃皺眉：“你笑什麼？”

“我笑太妃費盡心機，不如做件更有用的事。”雲清薇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您既然這麼看不慣我，不如去勸勸顧玄鶴，讓他在和離書上簽字。這樣，沈玉容能風風光光做她的攝政王妃，您也眼淨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你說什麼？”蔣太妃猛地坐直了，手裏的佛珠都險些掉落，滿臉的不敢置信。

她太知道兒子對雲清薇的心思了。

當年為了娶這個女人，玄鶴差點跟她斷絕母子關係。

她一直以為，就算納了沈玉容，雲清薇也頂多鬧鬧脾氣，不可能離開玄鶴。

這個女人，跟了玄鶴十年，從北齊到南武，怎麼舍得走？

清河公主嗤地笑出聲：

“嫂子這話誰信呢？怕是看玉容姐姐要進門心裏嫉妒，所以使些欲擒故縱的手段吧？”

蔣太妃被女兒一提醒，頓時也反應過來，滿眼不屑：“我說你怎麼突然硬氣了，原來是耍這種心機。雲清薇，我告訴你，少在這兒裝模作樣，趕緊回去把性子收一收，好好伺候王爺，爭取生個兒子，別再耍這些上不得台麵的把戲。”

雲清薇沒再說話，轉身就走。

多說無益。

這些人永遠活在自己的偏見裏，以為她身份低到可以隨意踐踏，以為她的離開隻是欲擒故縱。

也好。

那就讓她們看看，她雲清薇，從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了的菟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