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傑瞟了一眼許洋,見對方麵有尷尬,便伸出手去在錢輝的頭上拍了一巴掌,
“對,對,對!對什麼對?咱們洋哥那可是堂堂的隊長,不要麵子的嗎?要我說,單身挺好,自由來去、毫無牽掛。洋哥,我支持你。”
說著,他握緊拳頭,向許洋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許洋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好了,你們就別再一唱一和的瞎操心了,我心裏有數的。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討論婚姻大事,而是分析一下案子裏可能存有的疑點。”
張傑三人聽許洋這樣說,眼前頓時一亮。都說什麼樣的將領什麼樣的兵,這句話套用到張傑和錢輝的身上一點兒都不為過。想當初他們還是警官學院的在校生時,許洋就曾以成功破獲重大案的英雄身份受校方邀請進行講演。到隊裏工作後,在石局的要求下,又以老帶新傳幫帶的形式成為了他們的師父,這些年兄弟三人一直槍林彈雨並肩戰鬥,一起破獲了許多重案大案,為守護春城百姓的平安立下了汗馬功勞。
“洋哥,我覺得這起案子唯一的疑點就是太順了。”
錢輝低著頭思索片刻,抬頭說道,
“證據鏈完全閉合,除了精斑,在凶手和被害者身上完全找不到其他疑點。所有的一切全部指向靳語彤是在殺人後畏罪自殺。”
張傑點了點頭,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錢輝,顱骨做檢驗了嗎?”
“還沒有,顱骨檢驗需要精密的儀器設備,汪法醫和郝玫姐要等回局裏才能有進一步的答案。”
說到這裏,錢輝看向許洋,一臉壞笑地說道,
“郝玫姐想來是急性子,估計今天晚上她應該會加班。要不洋哥你幹脆辛苦辛苦,晚上陪陪美人,送送溫暖,來個工作生活兩不誤,如何?”
向嵐聽到建議,也在一旁附和著說道:
“我覺得這倒的確是個好主意,洋哥,就這麼辦吧?”
許洋沒有說話,隻是瞪了錢輝一眼,轉過身去,在其他三人疑惑地注視下,閉起眼睛打盹。
是夜,春城市公安局辦公樓一片黑暗,唯有走廊和法醫室還亮著燈。
法醫實驗室,身著白大褂的郝玫坐在儀器台前,正聚精會神地用生物顯微鏡看著剛從屍體上切割下來的一片軟組織。
稍頃,隨著門從外麵被推開,許洋拿著兩個外賣盒走了進來。
郝玫由於過於聚精會神,起初並沒有聽到腳步聲。直到對方走近,這才愕然地轉過頭去。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許洋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外賣盒,聳了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知道大法醫是個工作狂,為了追求心中的理想肯定如醉如癡顧不得吃飯。沒法子,隻能來送飯了。”
郝玫感激地笑了笑,站起身來跟著許洋來到隔壁的辦公室。在將外賣盒放到桌上,二人頭對頭的邊吃邊聊。
“郝玫,等到這個案子辦結,要不然幹脆咱們一起請假吧?”
郝玫瞬間領會到了許洋的弦外之音,臉上不禁露出羞赧之色,嘴上卻仍故作不解地說道:
“請假?”
“對啊,雖說假期隻有一周。不過也可以進行周邊遊,另外還可以在家裏休息。對了,你好久沒吃家常菜了,正好我可以騰出空來給你做。”
郝玫將身子前傾,認真地打量了一番許洋,這才笑著打趣道:
“許隊,我以為你隻吃外賣,原來還喜歡做飯啊?”
許洋抬起手來在郝玫的前額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故作嗔怪地說道:
“這世上哪有人天生喜歡吃外賣,還不是工作忙,無暇顧及到生活。郝玫,你不是喜歡養花嗎?有沒有想過以後退休了,買個院子可以種花養魚,等到天氣好還可以曬太陽?”
“當然想。”郝玫笑著說道,“要真是那樣,我肯定要種一片鈴蘭和茉莉,等到春天的時候,滿院子都是淡淡的香氣。對了,我還要擺個茶台,上麵放上各式各樣的茶葉,家中來了客人,就按照季節時令請他喝茶。”
說完,二人相視而笑,眼神中滿是期待。
許洋見郝玫沉浸在幸福當中,雖不願破壞興致,卻又不得不將對方拉回到現實。於是咳嗽了一聲,問道:
“對了,檢驗怎麼樣?有沒有新發現?”
果不其然,正如許洋所猜想的那樣,郝玫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從回局裏到現在,我和師父已經仔仔細細地對屍身檢查了五遍,所有結果全部一樣,女性死者是在殺死男性死者後畏罪跳樓自殺。”
許洋將身子靠在椅子背上,雙手環抱胸前,低頭思索半晌,這才又看向郝玫,認真地求證道,
“你的意思是,咱們可以結案了?”
郝玫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從表麵上看的確是這樣,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盡快找到男性死者的頭顱,確定其身份,或許才有轉機。”
許洋蹙眉思索許久,這才說道:“你說得沒錯,我明天上午和石局彙報情況並提出申請,要求暫時不對靳語彤的屍體進行處理,等到案件徹底破獲再說。”
郝玫讚許的點了點頭,作為法醫,她知道如果一旦確定死者為自殺,屍體必須第一時間進行火化處理。不過既然案情存在疑點,她還是希望許洋等人能夠徹底調查清楚,至少要讓一切大白天下。
從法醫室回來,許洋沒有回家,而是選擇了在隊裏打地鋪。事實上,這也是他這些年來保留下來的習慣,每次有案情,就會吃住在單位,等待案子全部結束才回家。
在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警員交上來的調查經過總結後,許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這一夜他睡得格外不踏實,先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後來睡著了,卻也是模模糊糊地做著各種怪夢。
夢境中,許洋來到了中醫院走廊,在經過那條護士站悠長的走廊後,來到一扇門前。門的裏麵是反鎖著的。他把手搭在門把上輕輕地推了推,試圖將門打開。然而,最終卻無奈的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徒勞。
就在這時,忽然從裏麵傳來了一陣爭吵聲。許洋先是一怔,隨後遲疑地仰起脖子向裏麵看去。隻見此刻有兩個人正站在窗口,側麵對著門的女人穿著綠色的護士服,紮著高馬尾,模樣俏麗,正是靳語彤。隻是和以前在醫院時看到的不同,她的眼睛裏含著淚水,正一臉委屈地看著身旁的男人。
那個男人身著白大褂,正在情緒激烈地說著什麼。由於背對著門,許洋不能看到那人的長相。可單從身形上看,他也知道這就是那具無頭男屍。
正當許洋試圖看得再清晰一些時,靳語彤忽然側頭看向了他。心中不禁一驚,腳下隨之一軟,險些摔倒。
或許是出於自我保護的潛意識,許洋猛地將眼睛睜開。直到這時他才發現,此刻早已天光大亮,陽光順著窗欞射進屋裏,又是充滿奮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