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麵子,權威,遠比她的感受、她的身體重要得多。
李.秀清在江衛國抬手的那一瞬間,眼底深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快意。
她立刻換上了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衝上來拉住江衛國的胳膊,聲音都變了調:“衛國!你......你怎麼動手了!快別這樣!弟妹她還病著呢!”
她一邊“勸”著,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去瞥安寧的反應,心中充滿了報複的快.感。
江衛國喘著粗氣,甩開李.秀清的手,指著安寧,惡狠狠地說道:“這一巴掌,就是教你學乖!讓你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以後給我放老實點,再敢在外麵給我惹是生非,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說完,他仿佛多看安寧一眼都覺得晦氣,轉身對李.秀清道:“嫂子,我們走!讓她自己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弟妹她......”李.秀清還想再演一演她的善良。
“走!”江衛國不耐煩地低吼一聲,率先走出 了病房。
李.秀清不敢再多言,臨走前,她回頭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卻又無比惡毒的笑容。
病房的門,又被“砰”的一聲帶上。
安寧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臉上的疼痛,胃裏的絞痛,似乎都變得麻木了。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動作很輕。
秦沉舟走了進來。
他去繳費,又去藥房取了藥,心裏那股無名的火氣始終沒有消散。
他覺得自己像個十足的傻子,明明恨她入骨,卻又控製不住地為她奔走。
他一邊走一邊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等她病好了,就跟她劃清界限,再不相幹。
可當他推開門,看到病床上那個纖瘦的身影時,所有的心理建設,再一次倒塌。
安寧已經醒了,坐在那裏,卻透著一股搖搖欲墜的脆弱。
而她的左邊臉頰上,五道清晰的紅指印,赫然在目。
秦沉舟猛地頓住了。
他一步一步地,緩緩地,走到病床前。
安寧看見她還是很詫異的,她以為他早就走了呢。
“江衛國幹的?”秦沉舟語氣冷若冰霜的問道。
安寧一楞才知道他指的什麼什麼,她立刻低頭撥弄了一下頭發想要遮掩。
然後,緩緩地,將頭扭向了另一邊,避開了他的視線。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
更不想在他麵前,流露出任何一絲的軟弱和不堪。
安寧的沉默和逃避,在秦沉舟看來,卻是默認。
這一刻,他連殺了江衛國的心都有了!
那個男人,就是這麼對她的?
這就是她當年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選擇的歸宿?
怒意過後,秦沉舟的眼神再次落在她的臉上。
“嗬。”
一聲極輕的,帶著無盡嘲諷的冷笑。
“安寧,這就是你選的好日子?”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自嘲和尖刻,“為了這麼一個男人,把我像垃圾一樣扔掉,把自己折磨成這副鬼樣子,你高興了?”
“為了一個能對你動手的男人,你就心甘情願地過這種豬狗不如的生活?”
他從前捧在手心裏都舍不得動她一下的人,現在卻自甘下賤,這怎麼能讓他氣。
不知道是在氣她還是氣自己。
安寧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抓著床單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是啊,值得嗎?
她也無數次地問過自己。
可她能怎麼說?
告訴他,當年那麼做,是為了不連累他?
不,她不能。
一旦說了,以秦沉舟的性格,他會怎麼做?
他會不顧一切地把她和江南搶回來,會毫不猶豫地跟江家對上。他如今身居高位,樹大招風,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等著抓他的把柄。
她不能因為自己,毀了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切。
當年的她沒有能力護住他,如今的她,更沒有資格拖累他。
所有的苦澀和委屈,最終都隻能自己一個人咽下去。
安寧轉過頭,重新看向秦沉舟,聲音疲憊到了極點,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我的事,不用你管。”
“秦書記,我很累,想休息了。請你出去。”
他看著她那張毫無血色,卻寫滿了倔強和疏離的臉,隻覺得一股氣血直往上湧。
安寧,你果然還是和七年前一樣,一樣的狠心,一樣的絕情!
秦沉舟死死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進骨血裏。
最終,他把那裝著胃藥的紙袋,像是發泄一般,狠狠地扔在了床頭櫃上。
“好!我走!”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猛地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病房。
安寧緩緩地抬起手,輕輕地撫上自己依舊紅腫滾燙的臉頰。
眼淚,終於在這一刻,不受控製地,大顆大顆地,順著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冰涼一片。
今天,真是糟糕透頂的一天。
不,應該說,自從七年後,秦沉舟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她原本死水一潭的生活,就徹底失控了。
他的出現,砸碎了她偽裝的平靜,變成了足以將她溺斃的驚濤駭浪。
她和他,早就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七年前,是她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如今,她又有什麼資格,再把他拉入自己這攤渾水裏?
安寧深吸一口氣,用手背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
她必須遠離他。
為了江南,也為了他。
安寧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等身體好些,就立刻出院。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和她開玩笑。
她這邊剛剛築起高高的心牆,那邊,就有人用最蠻橫的方式,將它撞得粉碎。
“砰——!”
病房的門,再一次被猛地推開。
穿著白大褂的小護士,連門都來不及關,就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因為跑得太急,上氣不接下氣,聲音都變了調。
“安......安寧同.誌!你是江南的家屬嗎?”
安寧的心,猛地一咯。
“是,我是他媽媽,怎麼了?”
護士喘著粗氣,指著門外,話都說不完整,“孩子從樓梯上滾下去了!頭上都是血!你快......快去急診室看看吧!”
護士的話,猶如晴天霹厲。
“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