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想起那個條件。
可對方是周倜,一個自私自利,還陰險毒辣,背景深厚的周家三少。
當年顧硯忱為了她,沒少得罪周倜。
周倜更是把她和顧硯忱當做是一夥兒的。
更何況周倜當年對她有那種心思。
平白無故地讓周倜讓利百分之十,這可能嗎?
喬念回了家,發呆了許久。
拿出手機,輸入一串號碼,撥通了,那邊傳來一聲驚訝的:“念念,是你嗎?”
“周綰,我有急事需要見你哥,可不可以幫我約一下?”
對周綰這位昔日好友,喬念沒有敘舊,語氣淡淡,絲毫沒有擺出求人的卑微討好架勢,也不像是在商量。
那邊,女生支吾了一下。
“可是念念,你真的要見我哥周倜?他這些年可是愈發混賬了,你也知道他當年沒把你弄到手惦念了許久,喬家又式微了你這下豈不是羊入虎口?”
喬念知道周綰在給她留麵子。
“不是式微,是破產,周綰,你直接點說就可以。”
那邊聲音一噎,又是半晌,“看來你是心意已決了,那我稍後給你地址吧,這個電話我一直保存著,你不要再把我拉黑了,我知道當年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
“周綰......”
喬念阻止了她遲到的道歉,在電話裏第一次揚聲叫了她大名,薄怒後聲音再次變得平和冷淡,“我會等你地址。”
啪。
喬念將手機掛斷,反手扣在了桌台上。
她低著頭,貝齒死死咬著左手手臂上的皮膚,直到咬出血跡,這才壓下了眼眶裏洶湧澎湃的恨意。
少頃,她身子沿著窗台滑下,環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顧硯忱,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當天傍晚,喬念就入住了晟天酒店。
她還穿著那身泛舊的旗袍,手死死捏著膝頭繡花的位置,聽到一聲開門響,手指一緊,撚出褶皺。
是他,來了!
來人並未第一時間寬衣解帶,而是——
“喬小姐,周倜少爺說讓小姐先來和你談。”
繼而身後傳來一道銀鈴似的聲音:“念念,我哥他說,那字他簽!”
喬念抬頭,就看到周綰一臉笑意盈盈的模樣,她眼若秋水,和當年一樣,隻是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古怪。
“念念,你現在過得很苦嗎,怎麼穿成這樣?”
曾經不可一世的喬家小公主非大牌不穿,衣服從不重樣,總是嬌妍嫵媚。
而現在的喬念,旗袍雖幹淨整潔,花樣雅致清柔,但已沒有任何攻擊性。
把她丟在人群裏,會有人讚一聲古典穠豔型美女,但更多的會說哪來的婦女,在家帶娃吧,還出門做什麼。
哪像曾經的喬念,是最炸場子的那個,是光鮮耀眼的小太陽,她能出現在誰的場子裏,是那個人的福氣。
“我過得很好。”
喬念知道她在想什麼。
有父母在誰生來都是小公主,但誰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是小公主。
喬念厭惡自己的曾經,不懂低調,不懂得察言觀色,更加不懂原來真心一文不值。
曾經的喬念是別人眼中的玩物,現在的喬念隻是央央的媽媽。
“所以,”喬念笑了,眼神逼視帶著若隱若現的鋒芒,細看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的寡淡,“這不是你哥周倜給的地址,是你給的地址,對麼?”
周綰的,和周倜給的,那是兩個概念,誰都明白。
雖然有周倜的人來傳話,但八字沒一撇,這意味著她見央央的念頭不知何時才能實現。
周綰聞言莫名有些心虛,“其實我和我哥打了個賭......”
“但我是為了你好念念,如果不是我,或許你現在已經躺在我哥床上了......”
周綰解釋得急切,但說的是事實。
喬念也並未表露出更多的慍怒,隻因她受製於人,因此也有求於人。
“所以?”
“我哥覺得你在耍他,不信你真的主動自投羅網,”周綰咬了一下唇,眼神閃爍,“其實我也是不信的,你當年愛顧硯忱愛得死去活來。”
“更何況,現在誰都知道當年那個貧困三好學生顧硯忱就是帝都顧家的嫡長孫!”周綰看著她,“有他,你怎會想起周倜?”
“大家都說,顧硯忱是為了你才回京市的。”
她落座在喬念身畔位置,“念念,不管你想幹什麼,去我家吧,周倜看到你一定會簽字的。”
周綰還要帶她去現買一套衣服,C家剛出的限量款,說是提前就為她瞧好了。
喬念拒絕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為漂亮小裙子興奮的小女孩。
“我們之間,不是可以不花錢就拿禮物的關係。”
一句話,讓周綰臉上失了血色。
曾經喬念和周綰好得穿一條裙子似的,周家也沒少來,因此總能遇上周倜幹壞事。
周倜一直那樣肆無忌憚,混不吝,就是因為周家幾代從商,頂上還有從政的淵源。
那時她不懂為什麼會害怕周倜,後麵才隱隱察覺到周倜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獵物。
直到她被最好的閨蜜背叛,她才了解到一些周家的隱秘。
喬念跟著周綰下了車,一行下人來接衣服外套,有的遞上熱帕,有的半蹲遞上軟拖。
最後管家領著他們直往餐廳去。
客廳和餐廳連成一條線,兩邊外麵光影暗沉,裏麵吊燈耀眼至極。
周綰活絡著,人未至話先到,“爸媽,你們快看我把誰帶來了?”
穿著香檳色小香風套裙的周夫人最先起身,一把拉住了喬念的手,“念念,你最近還好嗎?我們常年在國外,最近才回國,才聽聞了你家的噩耗,我......”
她捂著臉,掩唇就要哭。
周先生第二個起身,眼神和藹看著她,“念念,快寬慰你伯母幾句,這幾天她傷心壞了。”
喬念看了兩人幾眼,笑容不達眼底,“伯父伯母。”
“快,念念,坐下來吃飯,給阿姨說說你最近過得還好嗎,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周夫人拉著她坐下,給她夾菜夾肉親手舀湯。
喬念勉強吃了幾口。
“謝謝伯母,但是周倜不在?”
她問正題,並不想多浪費什麼時間。
幾人對視幾眼,卻都不答話。
周綰欲言又止,朝她擠眉弄眼,喬念沒看懂。
身後暗影下,真皮軟搭沙發上就傳來一道略顯沙啞冷調的聲音,“我這麼大個人,你看不見?”
男人聲音輕佻張狂,不可一世的樣子。
喬念眼皮子一顫。
她甚至不想回頭。
可還需要那人的幾根手指來簽字。
沒等她做什麼。
身後人就上前,修長手指冷扣在她坐著的軟質座椅兩側,“喬念,好久不見。”
上一個“許久不見”是喬念對顧硯忱說的。
她此刻才終於知曉為什麼顧硯忱對這個字眼反應那麼大?
原來她聽到這幾個字也會真的很生氣。
因為上一次見麵,她是被他按在床上寬衣解帶,強暴未遂的。
她微側頭,冷玉一般的耳垂下的珍珠晃蕩了幾下。
“有筆生意想和周倜先生談,聽令妹說你答應了簽字,那現在簽嗎?”
一旁周綰眼皮跳了下,覺得喬念太直接了。
“合同呢,我多少得瞧一眼吧,喬念妹妹。”
喬念從包裏拿出合同,沒等他看幾行,就附帶上鋼筆放在一側。
鋼筆是取開扣好了的,連給他摘鋼筆帽的時間都省了。
周倜的目光落在她遞上鋼筆的手指上,瞳孔縮了縮。
“強買強賣呢。”他笑。
“幾千萬的買賣,你還有的賺,算什麼強賣?”
喬念抑製住緊張的呼吸,希望沒被他察覺。
周倜似乎被這句話說服了,翻到最後一頁直接簽。
簽到一半他卻反悔了。
“為什麼合作方不姓喬,而姓顧呢?”
他把合同轉過來,指著那幾行字,遞到她眼皮子底下,問出見麵後第一句最刺心窩子的話,“你替顧硯忱那混蛋來談合作,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喬念,我就長得這麼不入你眼?”
最後那句話是帶著冷戾怒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