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的金屬門緩緩滑開,冷白色的應急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將穹頂下的陰影驅散。
研究員們陸續入場,腳步聲在空曠的廳內回蕩,像某種不安的鼓點。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目光卻時不時瞥向主座方向——那裏,兩張全息投影台相對而立,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程諾先到了。
他穿著嶄新的白大褂,領口別著象征‘希望計劃’首席的銀質徽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的團隊緊隨其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勝券在握的從容。
林知夏走在他身側,指尖若有似無地搭在他臂彎,像某種無聲的宣示。
“程博士,聽說您已經完成了最終優化?”後勤部的劉主任湊上前,聲音壓得很低,卻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
程諾微微一笑,謙遜中帶著恰到好處的自信:“隻是盡了本分。”
他的視線掃過全場,最終停在入口處——那裏,我正推門而入。
空氣似乎凝滯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我,有探究,有懷疑,甚至還有幾分憐憫。
我的團隊跟在身後,人數比一周前少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也低著頭,像是怕被貼上‘失敗者’的標簽。
李岩——那個曾經的老研究員,站在程諾的隊伍裏,刻意避開了我的視線。
“顧博士。”程諾主動開口,聲音溫和,卻像一把裹著絲綢的刀,“希望今天的辯證會,能讓我們達成共識。”
我沒有回答,隻是徑直走向黑色投影台,指尖在控製麵板上輕點,調出數據界麵。
全息屏亮起,藍光映在臉上,像一層冰冷的鎧甲。
父親最後入場。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肩章上的將星在燈光下刺目得近乎猙獰。
他的目光在我和程諾之間掃過。“開始吧。”他聲音低沉,像某種宣判,“人類的命運,就在今天決定。”
會議廳的燈光暗了下來,隻剩下全息投影的冷光,將每個人的臉切割成明暗交錯的碎片。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此打響。
全息投影在會議廳中央亮起,程諾的指尖在控製麵板上輕輕一劃,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諸位,經過一周的優化,我們終於攻克了疫苗的核心難題。”他的聲音溫和而篤定,仿佛早已勝券在握。
報告上的每一個參數、每一組數據,甚至我隨手標注的批注,都分毫不差地呈現在屏幕上。
那是我昨晚才完成的最終結論。
會場瞬間騷動起來。
“這......這簡直和顧博士之前的推演一模一樣!”有人低聲驚呼。
“程博士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我,等待我的回應。
而我,隻是靜靜地坐著,手指交疊抵在唇前,一言不發。
“顧博士?”父親皺眉,“你的報告呢?”
我抬眼,視線從程諾自信的臉滑向林知夏微微上揚的嘴角,最終落在父親緊繃的下頜線上。
“我沒有報告。”
會場嘩然。
“什麼意思?”父親的指節重重敲在桌上,“你拖延了一周,現在告訴我你沒東西可交?”
程諾適時地歎了口氣,語氣惋惜卻掩不住得意:“顧博士,科學需要嚴謹,但也不能因噎廢食啊。”
我沒有解釋,隻是看著他們——看著那些失望的、嘲諷的、甚至憐憫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