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狀況日漸衰弱。
病痛的折磨開始變得具體而尖銳,胃部時常會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絞痛,讓我忍不住蜷縮起身子。
有時候,劇烈的咳嗽也會帶出鮮血。
因為持續的疼痛,我很少能睡上一個安穩覺,常常在深夜裏被痛醒,然後睜著眼睛,等待天明。
能吃下去的東西也越來越少,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顴骨高高地凸起,眼窩深陷。
但是,比起這些身體上的痛苦,我的心更痛。
我總是會控製不住地想起,我曾經信誓旦旦地向爺爺承諾,要讓他頤養天年,再也不用那麼操勞。
也曾經滿懷憧憬地對弟弟說,等他考上大學,就讓他去追逐自己喜歡的一切,盡情地享受美好的學生生活。
我們一家人,雖然清貧,卻也曾擁有過那麼多平淡而真實的幸福時光。
那些溫暖的記憶,現在都變成了最鋒利的刀刃,在我心上反複淩遲。
這樣美好的一切,都被一場無聊的測試毀於一旦。
如今家破人亡,而我也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我時常會在恍惚間幻想,如果,如果當初沒有遇見陸喻婷,我們一家人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我從小要強又爭氣,以全校第一的優異成績考入985大學。
畢業後,我也順利找到了一份薪資待遇都還不錯的工作。
如果一切順利,我完全有能力讓爺爺不再為了生計四處奔波勞累,讓弟弟可以安心地在城裏最好的高中讀書。
說不定等弟弟也考到南方的大學,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起搬到這個溫暖的小城。
我們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爺爺會在院子裏種滿他喜歡的花草,弟弟會在某個周末帶回自己心儀的女同學。
我們會一起做飯,一起散步,一起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從無邊的幻想中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又在爺爺和弟弟的墓前,不知不覺地坐到了黃昏。
夕陽的餘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帶著一種孤寂的淒涼。
病痛讓我的身體愈發虛弱無力。
從墓地回到租住的小屋,短短的一段路,我卻走得異常艱難。
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到家門口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而小屋那扇簡陋的木門前,赫然站著一個不速之客。
是陸喻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