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從不遠處的街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小刀?”陸楓晃了晃還有些發暈的腦袋被劉小刀一把扶起。
“陸大人,你跑哪去了?可急死我們了!”劉小刀一邊扶著他往回走,一邊抱怨,“林大人他們等不到你,已經分散開去別處找你了,說你可能追賊追到其他地方去了!”
陸楓腳步頓了頓,側頭看向劉小刀,眼神銳利了幾分。
“不對吧。”他緩緩開口,“我記得我之前跟林晴說的是,如果過了時辰我沒回去,就讓他們直接來這家木材鋪子附近彙合。我好像沒跟你提過我們約定在這裏碰頭吧?”
他盯著劉小刀的眼睛,繼續追問:“你怎麼會正好出現在這裏?而且,昨天晚上咱們在醉花樓分開後,你就一直不見人影,現在又這麼巧地出現,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小刀?”
劉小刀臉上的焦急瞬間凝固,扶著陸楓的手也僵硬了片刻。
他低下頭,避開了陸楓銳利的注視,沉默了幾秒鐘。
“陸大人......果然心思縝密。”劉小刀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無奈和坦然,“瞞不過您。”
他鬆開扶著陸楓的手,退後半步,臉上原本那副急切關心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平靜。
“不錯,我是故意引您來這裏的。那個帶豬麵具的人,也是我。”
陸楓並不意外,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為什麼?”
“為了合作,也是為了自保。”劉小刀抬起頭,直視陸楓,“那家豬紋木材店的老王頭,早在一個多月前就病逝了。他無兒無女,臨終前把這家鋪子托付給了我。我這幾個月,一直暗中打理著這裏的生意。”
“那木頭是你故意留下的?”陸楓想起女屍手中的暗香木碎片。
劉小刀點點頭:“醉花樓的案子一出,我就覺得不對勁,那些手法,隱約和我之前追查的一些線索有關。
我知道您一定會查到暗香木,也一定會找到這家鋪子。
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跟您單獨談談合作。
把您引來,再用迷煙放倒,實在是無奈之舉,隻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談話不被外人知曉。”
“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你抓回大理寺?”陸楓反問。
“陸大人如果想抓,剛才就不會跟我說這許多了。”
劉小刀仿似吃定了他,“而且,我知道一些您肯定感興趣的東西。關於醉花樓的案子。”
“說來聽聽。”陸楓不置可否。
劉小刀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案發當晚,宋子清、王淩、蘇遠安確實都在醉花樓包場。
但我查到,宋子清和死去的舞姬中一個叫曉楠的姑娘,關係非同一般,交往已經有段時日了。
當晚宋子清喝多了,甚至想把曉楠直接帶回尚書府過夜。”
“哦?然後呢?”
“然後王淩不幹了。”
劉小刀:“王淩那家夥,看著粗魯,心思卻不淺,似乎也早就惦記上曉楠了。
兩人當著眾人的麵就為了這姑娘爭風吃醋,要不是旁邊有人拉著,恐怕當場就要打起來。
最後鬧了個沒臉,宋子清摔了酒杯,氣衝衝地甩袖就走,王淩也沒好到哪去,罵罵咧咧地跟了出去。
他們倆一走,那個蘇遠安夾在中間,坐著也尷尬,幹脆也灰溜溜地走了,哪還管什麼包場不包場。
所以啊,真要說起來,他們三個確實都有不在場的證明。”
陸楓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如果他們三個都走了,那曉楠和剩下的舞姬是怎麼死的?你說的這些,最多也就是他們爭風吃醋,結了梁子,這算哪門子殺人線索?”
他語氣裏透著明顯的不耐煩,覺得劉小刀是在故弄玄虛。
“陸大人,關鍵恰恰不在他們有沒有不在場證明。”
劉小刀緩緩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弧度,那笑容讓陸楓心裏有些發毛,“關鍵在於......那個本該死在醉花樓、連臉都被劃爛的曉楠......”
他故意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吐出,“她,根本就沒死。”
“什麼?!”陸楓渾身一震仿似被什麼東西猛地敲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難以置信地盯著劉小刀。
這個消息太過匪夷所思完全推翻了他之前的推斷。
“眼見為實。”劉小刀不再解釋那抹神秘的笑容更深了些,他幹脆地轉過身朝著巷子深處一擺頭,“跟我來。”
陸楓心頭疑雲翻滾無數念頭雜亂地衝撞著,但強烈的好奇心和查清真相的本能還是驅使著他邁開了腳步。
劉小刀步伐很快帶著他在七彎八繞、愈發偏僻的巷弄裏穿行。
最終,他們在一處毫不起眼的低矮民居院落外停了下來。
牆垛塌了幾個豁口正好能從縫隙裏窺見院內的一角光景。
院子裏空蕩蕩的顯得有些蕭索。
一個穿著洗舊了的粗布裙子的年輕女子,正背對著牆外身影纖細。
她的頭發簡單地挽了個髻用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簪子固定著。
手裏提著一個豁了口的破舊瓦罐水壺正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給院子中央幾盆看起來蔫頭耷腦、幾乎快要枯死的野花澆水。
她的動作很慢很輕柔,仿似嗬護著什麼稀世珍寶又仿似生怕驚擾了這午後的寧靜。
可即便隻是這樣一個背影即便她穿著最簡陋的衣裳,陸楓的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地猛跳了一下漏了一拍!
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如細小的電流,迅速竄過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那女子仿似聽到了什麼動靜,又或是被陽光晃了眼,微微側過臉朝著院門的方向望了一眼。
就是這不經意的一瞥露出了她小半邊清秀的麵頰。
隻一眼,陸楓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那張臉!那張清秀的麵頰,眉眼之間的輪廓,分明就是醉花樓慘案中,那個叫做曉楠的舞姬!
她不是死了嗎?屍體還停在義莊,臉上被劃得麵目全非,怎麼可能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裏,還如此平靜地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