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婚禮修羅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邱月霜身上。

好奇的、嘲弄的、憐憫的......如刀般尖利。

有人小聲說“快拍下來”。閃光燈迅速亮起，像一場公開處刑。

記者劈裏啪啦敲出標題：《驚！顧氏不滿聯姻對象，婚禮現場悔婚？》

這個標題被人大聲念出來，當即笑聲一片。

邱月霜膝蓋發軟，耳朵嗡嗡作響。

聚光燈灼烤，繼母和妹妹嘴角幸災樂禍的弧度清晰可見。

“我就說嘛，一個野丫頭，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嫁給顧長夜這麼好的男人？”

繼母變臉如翻書，先前還將顧長夜貶得一文不值，看見其形象之後，立刻將其劃到“好男人”一欄。

“他第一句話就看出來了。”邱暖甜抱起胳膊，“他根本不重視這場婚禮。商業聯姻嘛，我們都懂。”

“當然了，”她自信補充，“如果新娘是我，他就不會這麼說了。”

“可惜啊可惜，邱月霜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家夥。”繼母應和，“顧長夜倒是幫我們做了些事情，至少這個婚禮沒那麼悶了。”

“是啊，看她的表情，真好笑！”

邱月霜聽著，目光下意識投向邱父。邱父臉色鐵青，示意她將流程繼續下去。

“可是......”邱月霜動了動嘴唇。

邱父已經將頭別了過去，和一旁的繼母說話。

沒有人幫她。她是邱家的棄子。

顧長夜緩緩俯身，裁剪精良的西裝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湊近她耳邊，呼吸噴在她僵硬的側臉：“撿起來。”

“如果你想完成這場婚禮的話。”

他頓了頓，呼吸更近：“我知道你必須完成這場婚禮。”

婚紗下的雙腿仿佛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邱月霜盯著地板上那隻踩著婚戒的皮鞋，鋥光的鞋麵上倒映出自己變形的臉。

“快點，別耽誤大家時間。”顧長夜不耐煩地動了動腳尖。

邱月霜指尖顫抖，膝蓋倔強地不願意打彎。

“可是母親......”她勸著自己，“隻有完成這個，才能拿到母親的東西。”

膝蓋緩緩向下，邱月霜用力咬住下唇，口腔中一片血腥味。

教堂側門突然傳來座椅翻倒的聲響。

“顧總的婚禮趣味真是別致。”

清朗的男聲劃破凝固的空氣。所有人齊刷刷轉頭，隻見觀禮席站起一個高挑身影。

逆光中，那人整理著西裝袖口，不緊不慢地走向聖壇。

顧長夜眯起眼睛：“沈然？”

淺灰色西裝襯得沈然格外挺拔，金絲眼鏡後的眉眼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在顧長夜刀削般的淩厲氣勢前，愣是撕開一道屬於自己的氣場。

“沈氏集團的......”賓客中有人小聲驚呼。

沈然在距聖壇兩步之遙站定，目光掃過連忙站直的邱月霜，鏡片閃過一道冷光：“是我落伍了嗎？現在的婚禮儀式，新增了‘羞辱新娘’環節？”

顧長夜腳底加重力道，戒指與大理石摩擦發出刺耳聲響：“沈總是來砸場子的？”

“隻是好奇。”沈然蹲下身，與邱月霜平視，“邱小姐，您真的願意繼續這個儀式嗎？”

他聲音溫柔，卻讓全場聽得清清楚楚：“沈氏法務部隨時可以為您提供法律援助。”

邱月霜瞳孔驟縮。

“沈然！”顧長夜一把拽住邱月霜胳膊，“你越界了。”

他的掌心灼熱，與她微涼的皮膚碰撞。邱月霜倒吸一口冷氣，本能地想要掙脫，卻被他更用力地拽到身前。

“你幹什麼？”她下意識掙紮。

顧長夜的眼神暗了下來。下一秒，邱月霜一陣天旋地轉。

對方單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提起，然後“咚”地一聲按在聖壇上。聖壇冰涼，顧長夜的手扣在腰眼處，拇指無意識地摩挲，激起一陣戰栗。

與此同時，邱月霜的另一隻手腕被沈然握住。

“你弄疼她了。”溫柔的聲音裏泛起一絲寒意。

兩人隔著她形成對峙，周圍的記者發瘋一般拚命拍照，下一刻被一行人擋住。

“抱歉，接下來的事情，不用拍照。”高大的保鏢站在記者前麵，盯著他們關閉攝像機，並將他們送了出去。

一切井然有序，未影響到聖壇前方的幾人。

“越界的是誰？”沈然勾著溫柔笑意，聲音不容置疑，“當眾褻瀆婚姻神聖的，好像不是我吧？”

“還是說，”他頓了頓，“你不敢給她選擇的機會？”

顧長夜臉色驟變，手上力道不自覺地一鬆。

沈然趁機將邱月霜往自己方向一帶，從口袋抽出方巾，輕輕按在她被攥紅的手腕上：“疼嗎？”

邱月霜搖頭。

兩人離得很近，他又垂著頭，她一抬頭，怕就會撞到他的唇。對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不像是什麼香水，倒像是圍爐烹茶留下的淡香。

視線無從下落，隻能放在對方修長的手指上。那手生的好看，在燈光下如同藝術品。

如今藝術品一樣的手正輕輕撫過她手腕的紅印。

顧長夜眼神驟然陰鷙：“沈然，再強調一遍，這裏沒你的事。”

沈然完全無視顧長夜的警告，單手護住邱月霜，不緊不慢道：“根據《H市試行法修正案》第二百四十六條，公共場所公然侮辱他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需要我幫邱小姐報警嗎？”

教堂轟然炸開議論聲。顧長夜臉色鐵青，猛地抽回腳。

鑽戒彈跳兩下，滾到邱月霜婚紗裙擺邊。

沈然俯身拾起戒指，指尖轉動，陽光在鑽石棱麵折射出刺目光斑，映入邱月霜眼中。

“邱小姐。”他若有所思，將鑽戒舉到邱月霜麵前，“其實你還有選擇。”

沈然的眼睛在教堂彩窗投下的光影裏呈現出奇特的琥珀色，像是把陽光封存了千年的蜜糖。

他指尖一翻，露出掌心裏另一枚古樸的銀戒，在邱月霜麵前單膝跪下：“跟我走。我......”

顧長夜冷笑打斷：“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