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已經不重要了。”他輕聲回答，和以往每一次一樣。

蘇淺淺的手猛地攥緊水杯，指節發白。

“對我重要！”她幾乎是喊出來的，“我需要知道......需要知道那些年我恨的是不是對的！”

顧寒川看著她崩潰的樣子，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場互相折磨的遊戲，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如果我說是呢？”他反問，“如果我告訴你，我確實拋棄了你，試藥的事也是假的，你會好受些嗎？”

蘇淺淺愣住了，水杯從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幾片。

水濺在她的高跟鞋上，但她似乎沒有察覺。

“你撒謊。”她低聲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醫院記錄不會錯，那些文件......”

“文件可以偽造。”顧寒川平靜地說，“就像你可以偽造對我的關心。”

這句話像一把刀，精準地刺中蘇淺淺最脆弱的部分。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顧寒川知道自己贏了這一局。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動搖，看到了那些被她強行壓下的疑問。

也許，隻是也許，這場折磨終於要接近尾聲了。

但蘇淺淺的驕傲不允許她就這樣認輸。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重新戴上了那副冷漠的麵具。

“休息吧。”她轉身向門口走去，“明天繼續治療。”

就在她的手碰到門把時，顧寒川突然開口：“你播放的那些視頻......”

蘇淺淺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我最喜歡的，是你生日那天。”

顧寒川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你穿著藍色連衣裙，在廚房試圖做蛋糕，結果把麵粉弄得到處都是。”

蘇淺淺的肩膀微微顫抖。

“那天晚上，你在燭光下許願，說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顧寒川繼續說，“而我......”

“夠了！”蘇淺淺猛地轉身，眼淚已經花了她的妝容，“別說了！”

顧寒川順從地沉默下來。

他已經播下了懷疑的種子，這就夠了。

蘇淺淺的手緊緊攥著門把，指節發白。

“明天......”她的聲音哽咽，“明天我會帶謝晨陽來見你。”

顧寒川的瞳孔微微收縮。謝晨陽？那個奪走他的功勞，編造謊言，間接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蘇淺淺已經恢複了冷靜，甚至露出一個微笑。

“因為我想看看......”她輕聲說，“當你見到他時，還能不能保持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門關上了，留下顧寒川獨自麵對滿室的寂靜和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窗外的假星星依然閃爍，恒定不變，就像蘇淺淺對他的執念——美麗、虛幻，且永不熄滅。

第二天，金屬門鎖轉動的聲音驚醒了顧寒川。

他睜開眼，看到蘇淺淺挽著謝晨陽的手臂走進房間。

她今天格外明豔，紅唇如血，耳垂上的鑽石耳釘在燈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

謝晨陽則穿著考究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晨陽聽說你病了，特地來看你。”蘇淺淺的聲音甜得發膩，手指在謝晨陽臂彎裏輕輕摩挲，“是不是很體貼？”

顧寒川的指尖微微陷入掌心。

他太了解蘇淺淺了——這是她精心設計的一場戲，一場測試。

她想看他失控，想看他嫉妒，想證明他還在乎。

他不會順她的意。

“多謝關心。”顧寒川平靜地說，聲音像一潭死水，“我很好。”

蘇淺淺的嘴角抽 動了一下。

她拉著謝晨陽走到床邊，故意貼近他，讓兩人的倒影重疊在顧寒川病床旁的金屬欄杆上。

“晨陽最近在籌備我們的婚禮。”她笑著說，眼睛卻死死盯著顧寒川的反應，“婚紗就按你設計的那個款式，不過顏色要改成香檳金，你覺得怎麼樣？”

顧寒川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血管瘤的位置傳來一陣鈍痛，但他保持著麵無表情。

香檳金——那是他們結婚時她選擇的顏色，她說那象征著永恒的光輝。

“很適合你。”他輕聲回答，目光掃過謝晨陽得意的臉，“虛偽的人配虛偽的顏色。”

謝晨陽的笑容僵住了，但蘇淺淺卻突然笑出聲，手指輕撫謝晨陽的胸口安撫他。

“別介意，病人總是脾氣不好。”她踮起腳尖，在謝晨陽耳邊說了什麼，惹得對方重新露出笑容。

顧寒川移開視線，看向窗外虛假的風景畫。

那裏有一棵永遠不會落葉的橡樹，一片永遠不會下雨的天空。

就像蘇淺淺對他的感情——凝固在最痛苦的時刻，再也無法向前。

“說起來，寒川。”謝晨陽突然開口，語氣假惺惺的關切，“你父親的情況怎麼樣了？聽說癌細胞轉移了？”

顧寒川的呼吸一滯。

父親？癌細胞轉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被囚禁在這裏與外界完全隔絕，根本不知道父親的病情已經惡化。

“晨陽！”蘇淺淺輕斥一聲，但顧寒川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不是說好不提這個的嗎？”

她在演戲。

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台詞，都經過精心排練。

顧寒川看穿了這場戲碼，卻依然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胸腔蔓延開來——為父親，也為自己無能為力的處境。

“沒關係。”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生死有命。”

蘇淺淺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她鬆開謝晨陽的手臂，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寒川。

“你就這點反應？”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你父親可能快死了，而你隻會說'生死有命'？”

顧寒川抬頭對上她的眼睛。

“你想要我怎樣？”他反問，“痛哭流涕？跪地哀求？”

他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像三年前那樣，像個傻子一樣為你付出一切？”

蘇淺淺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猛地揚起手，卻在巴掌落下前停住了。

顧寒川沒有躲閃，平靜地等待著疼痛降臨。

但蘇淺淺的手緩緩放下了。

她轉身回到謝晨陽身邊，幾乎是撲進他懷裏。

“吻我。”她突然命令道，聲音顫抖，“現在。”

謝晨陽驚訝地挑眉，但很快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摟住蘇淺淺的腰，低頭向她靠近。

顧寒川的血液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