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四十三分,顧寒川盯著病房牆上的時鐘。
空調檢修口的金屬柵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某種沉默的邀請。
他數著秒針走過最後一圈,金屬柵欄突然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一個戴著口罩的維修工探頭看了看,丟下來一卷電工膠帶。
顧寒川的心臟劇烈跳動。
他撕開膠帶,裏麵裹著一張門禁卡和手寫地址:川城北區鬆山路17號車庫,明晚8點。
“顧先生?“維修工壓低聲音,“明晚護士查房後,消防通道的監控會故障十分鐘。”
膠帶背麵用指甲劃出的十字痕跡讓顧寒川指尖發顫。
這是他和張東上學時候翻牆逃課的接頭暗號。
顧寒川緊握那張門禁卡,心中的疑惑與希望交織。
本來在看到暗號之前他一直以為,這個紙條很有可能是陷阱。
但是再看到暗號後,他又覺得這或許是真的,或許張東知道了他的處境,想要幫他。
顧寒川腦海中念頭不斷,搖搖擺擺,最後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讓他慶幸的是,醒來並沒有看見蘇淺淺。
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一整天蘇淺淺都不在,看了電視新聞才知道,今天是謝晨陽劇組的探班日。
顧寒川心頭一瞬複雜,她明明知道他冒領了功勞,竟然還願意寵著他。
而他這個功臣,此刻被冠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軟禁在醫院。
這麼想著他自嘲一笑,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費盡生命愛了這麼久的人,竟然對他沒有一絲的憐惜。
顧寒川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要將所有不安和疑慮吐出去。
終於來到了傍晚時分,顧寒川將病曆本塞進枕頭下。
他偽裝成熟睡的模樣。護士輕手輕腳地檢查了一圈後,離開了病房。
果然不多時消防通道的應急燈果然熄滅了。
顧寒川扶著牆踉蹌前行,後腦的鈍痛讓視線邊緣泛起血色。
推開最後一道安全門時,夜風裹著雨水拍在他臉上。
後門停著的出租車後座放著準備好的衣物和現金。
顧寒川換上連帽衫,發現口袋裏還有部新手機。
開機畫麵亮起的瞬間,一條預設短信彈出:「沿海公路往南」
他迅速記下地址,然後刪除了短信。
出租車駛出醫院大門,融入夜色。
沿海公路往南,會是什麼地方?
顧寒川思索著,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出路,但也可能是一個未知的陷阱。
車窗外的雨勢漸大,打在車窗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顧寒川看著窗外的模糊景色,思緒萬千。
他回憶起和蘇淺淺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甜蜜如今都變成了鋒利的碎片,割裂著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值得,但一想到要繼續被蘇淺淺控製在手中,他就無法忍受。
他必須逃出去,找回自己的自由。
出租車在一處偏僻的公路邊停下,他下了車,走進雨幕中。
鬆山路17號是棟廢棄倉庫。
顧寒川在鏽蝕的鐵門邊找到鑰匙,突然聽見輪胎碾過水窪的聲音。
兩束車燈刺破雨幕,他下意識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金屬門。
“好久不見。”蘇淺淺降下車窗。
雨水順著她精致的下頜線滑落,像道透明的傷痕。
顧寒川的呼吸凝滯了。
他轉身要跑,卻被四個黑衣人堵住去路。
後頸傳來尖銳刺痛,麻醉劑順著靜脈流竄全身。
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蘇淺淺無名指上那枚婚戒的反光。
醒來時手腕傳來絲綢的涼意。
顧寒川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king size床上,雙手被絲質領帶綁在床頭。
房間裝潢與他們在A市的婚房一模一樣,連窗簾都是同樣的香檳金色。
“喜歡你的新家嗎?”蘇淺淺坐在床邊,指尖撫過他鎖骨上的淤青,“這棟別墅買在你老家隔壁小區,陽台正好能看到你父親化療的醫院。”
顧寒川劇烈掙紮起來,領帶深深勒進腕骨:“瘋子!“
“噓......”蘇淺淺用膝蓋壓住他輸液管,藥液突然倒流進血管,“護士說你腦部血管瘤很危險,要是太激動......”
她俯身舔去他額角的冷汗,“會死的。”
床頭監控屏幕突然亮起。
畫麵裏謝晨陽正在他們曾經的婚房,把顧寒川的設計稿一張張塞進碎紙機。
“你以為張東會幫你?“蘇淺淺輕笑,“他工作室的債務是我還清的。”
她按下遙控器,畫麵切換到地下室——張東被綁在椅子上,滿臉是血。
“而且現在他有沒有命,都是你說了算。”
顧寒川的瞳孔劇烈收縮。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嘶啞地問道,聲音中滿是絕望和憤怒。
蘇淺淺的笑容消失了,她站起身來,平靜地望著他:“明明你讓我知道了真相,為什麼不給我機會補償你呢?”
“你說什麼?”
顧寒川一下沒有跟上她的思路,難道她不是因為聽信了什麼話,才對他如此的嗎?
蘇淺淺自然猜到了他的想法,勾唇一笑,眸色十分好看:“反正你們一個兩個都都真話裏摻著假話,假話裏摻著真話,我突然發現追究真相不重要了。”
“我這幾天腦海裏都是你那天在機場要離開我的背影,我才發現其實那些真相假象都是浮雲,我隻要你對我有情緒波動。”
“沒有愛,有恨也行,你說對不對,老公。”
蘇淺淺輕輕撫摸著他緊繃的手臂。
顧寒川被蘇淺淺的言論驚得說不出話:“你瘋了。”
“不,我沒瘋。”她回答得異常堅定,“我隻是不再自欺欺人了。顧寒川,我要的很簡單。”
“我給你七天時間。”蘇淺淺解開他右手,將鋼筆塞進他指間,“這次你要簽的是遺體捐贈協議。”
她撫過他的太陽穴,“我要你永永遠遠都屬於我,而且這裏的血管瘤,很適合醫學研究呢。”
鋼筆“啪嗒“掉在地毯上。
“你真以為我會簽署這個?”顧寒川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嘲諷,“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那你就先死一死吧。”蘇淺淺將一管鎮靜劑注入顧寒川體內,不論他多意誌堅定,最終還是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