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川再次睜開眼時,刺眼的白光讓他本能地偏過頭去。
金屬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在耳邊回蕩,消毒水的氣味鑽進鼻腔,勾起三年前那段被藥物折磨的記憶。
“醒了?”
蘇淺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顧寒川循聲望去,看到她穿著白大褂站在床邊,手裏拿著一份文件。
那身裝扮讓她看起來像個真正的醫生,而不是一個瘋狂的囚禁者。
“這是什麼地方?”顧寒川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踝都被柔 軟的束縛帶固定在了醫療床上。
他掙了掙,束縛帶紋絲不動。
“我們的新家。”蘇淺淺俯身,指尖輕輕撫過他的額頭,“確切地說,是地下室改造的實驗室。花了我三天時間。”
顧寒川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確實有著地下室的輪廓,但牆麵被刷成了純白色,天花板嵌入了無影燈,角落裏擺放著各種醫療設備。
一張解剖圖被釘在正對他的牆上,用紅筆在腦部區域畫了個醒目的圓圈。
“你瘋了。”顧寒川的聲音嘶啞,“我不是你的實驗品。”
“怎麼會是實驗品呢?”蘇淺淺輕笑,從托盤裏拿起一支針劑,輕輕彈了彈針尖,“我是要救你。醫生說如果不及時處理,你的血管瘤隨時可能再次破裂。”
針尖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顧寒川的肌肉繃緊,後頸滲出冷汗。
三年前試藥時的痛苦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些日夜不停的頭痛,那些讓他恨不得撞牆的幻覺,還有最終奪走他記憶的藥物副作用。
“不需要。”他咬牙道,“我寧願死,也不會接受你的'治療'。”
蘇淺淺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放下針劑,雙手撐在顧寒川身體兩側,俯身逼近他的臉。
“你以為我在征求你的同意嗎?”她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氣,“我隻是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顧寒川別過臉,避開她的目光。
“為什麼?”他低聲問,“既然你已經知道當年是我為你試藥,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我?”
蘇淺淺直起身,走到一旁的監控屏幕前,按下幾個按鈕。
畫麵切換,顯示出被綁在椅子上的張東,他的臉上有新添的傷痕。
“因為我恨你。”
她的手指劃過屏幕,畫麵放大,聚焦在張東痛苦的表情上,“恨你讓我以為你拋棄了我,恨你讓我白白浪費了三年時間報複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仇人,更恨你——”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恨你明明可以解釋,卻寧願讓我繼續恨你。”
恨你竟然要拋棄我。
竟然不再愛我。
最後兩句話,蘇淺淺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的驕傲,不允許她直接向一個男人討要愛意。
她其實就是想要讓顧寒川再承認一次,他愛她,或者他愛過她。
顧寒川閉上眼睛。
他太了解蘇淺淺了,知道此刻任何解釋都隻會激怒她。
最好的對策就是沉默。
沉默果然激怒了蘇淺淺。
她猛地轉身,抓起托盤上的針劑,一把扯開顧寒川的衣領,將冰涼的酒精棉按在他的頸側。
“看著我!”她厲聲道,“我要你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
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顧寒川的肌肉猛地繃緊。
藥物注入血管的灼燒感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這不是普通的鎮靜劑——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但身體卻異常清醒,每一根神經末梢都變得敏 感起來。
“這是增強神經敏 感度的藥物。”蘇淺淺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接下來的治療會有些疼,我不想你錯過任何細節。”
顧寒川努力聚焦視線,看到蘇淺淺拿起一個金屬頭箍樣的裝置,上麵連接著數十根細如發絲的電極。
當她把那個裝置戴在他頭上時,冰冷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
“你知道嗎?”
蘇淺淺一邊調整電極位置,一邊輕聲說,“謝晨陽告訴我你拋棄我的那天,正好是我生日。我躺在病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心想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電極突然傳來一陣刺痛,顧寒川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
疼痛如電流般竄過全身,他的手指死死抓住床單,指節泛白。
“後來我病好了,千方百計找到你,卻發現你不認識我。”
蘇淺淺按下另一個按鈕,疼痛驟然加劇,“那一刻我就發誓,一定要讓你嘗嘗心碎的滋味。”
顧寒川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汗水浸透了身下的床單,在白色布料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在不受控製地抽搐,每一寸皮膚都像被火燒一樣疼痛。
“說話啊!”蘇淺淺突然提高了聲音,“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告訴我為什麼要為我試藥!”
顧寒川睜開眼,透過被汗水模糊的視線看向她。
蘇淺淺的眼眶發紅,精心描畫的眼線被淚水暈開,在臉頰上留下黑色的痕跡。
她看起來不像個冷酷的施虐者,倒像個受傷的孩子。
“已經......不重要了。”顧寒川艱難地擠出幾個字,“簽了離婚協議......我們......兩清了。”
“兩清?”蘇淺淺發出一聲尖銳的笑,“你以為這麼容易就能兩清?”她轉身走向控製台,按下另一個按鈕。
劇痛如海嘯般襲來,顧寒川再也無法抑製,發出一聲痛苦的呻 吟。
他的背脊弓起,像是要掙脫身體的束縛。
眼前閃過刺眼的白光,耳中充滿尖銳的鳴響。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昏過去時,疼痛突然停止了。
顧寒川癱軟在床上,大口喘 息著,汗水順著太陽穴滑落,滴在枕頭上。
“這隻是開始。”蘇淺淺的聲音恢複了冷靜,“我可以繼續,也可以停下。選擇權在你手裏。”
她拿起一份文件,展開在顧寒川麵前。
“實驗同意書。”她解釋道,“簽了它,接受治療,我保證過程會比剛才溫和得多。”
顧寒川虛弱地搖頭:“不......”
蘇淺淺歎了口氣,走向房間另一側的屏幕。
畫麵切換,顯示出張東被綁在椅子上的特寫。
一個黑衣人站在他身後,手裏拿著電擊 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