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丫丫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都是妞妞不好,妞妞要是個男娃,娘就不會被趕走了......”
我心頭一顫,鄭重地半跪在她麵前:
“丫丫聽娘說,你姥姥和姥爺都是一等功烈士,你身體裏流著的是英雄的血!”
我將從重生回來,就藏在衣襟裏的一等功勳章拿出來:
“這是比男娃金貴千萬倍的榮耀!”
“娘帶你走,帶丫丫去讀書,成為像姥姥姥爺一樣的棟梁之材!”
丫丫怔怔地望著那枚勳章,眼裏第一次有了光。
可這片刻的寧靜很快被打破。
當天下午,大隊長帶著幾個民兵踹開了牛棚的門:
“江慧!裝什麼死?你怎麼那麼自私,不知道幫翠萍嫂子幹活嗎!”
我擋在丫丫麵前,冷冷地道: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周家的人。”
周圍的村民聞聲圍過來,指指點點地嘲諷:
“這女人瘋了?這好好的日子不過在這作死!”
“就是,吃周家的穿周家的,還有臉鬧?”
林翠萍不知何時擠到了人群前麵,手裏捏著帕子抹眼淚:
“弟妹啊,你這是要將我們娘四個逼死呀,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幾個民兵要替林翠萍出氣,押著我跪在地上。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我回頭,眼睜睜地看著林大壯帶兩個弟弟,揪著丫丫的耳朵往牆上撞。
血很快糊了滿臉,丫丫卻連哭都不敢。
“滾開!”
我瘋了一樣掙開他們,撲過去。
周誌遠攬著林翠萍的腰,陰冷地盯著我:
“江慧,這是你欺負翠萍的代價!”
話音剛落,我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丫丫被婆婆抱到柴房,雙腿不停的掙紮著
“娘......娘,救我!”
周誌遠則拽著我的腳踝,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將我甩到牛棚。
透過門縫,我看見林翠萍正安慰林大壯:
“娘應該留著丫丫給你當童養媳的,可那光棍家出了三十斤糧票點名要她。”
餘光瞥到周誌遠出來,林翠萍立刻佯裝可憐:
“誌遠,弟妹不會醒吧?”
“不可能,我下了足足能放倒一頭牛的量。”
我咬破舌尖,強撐著拿起石頭往自己身上劃。
老天爺既然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我絕不能重蹈覆轍。
丫丫......一定要等娘來。
直到月上枝頭,林翠萍穿著肚兜進了屋。
我終於能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摸進柴房。
“丫丫別怕。”
“娘帶你走......”
我背起輕得像片落葉的丫丫,一步一步朝村門口走去。
雨下得越來越大。
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我終於看見“區委機關處”五個大字。
我雙手高舉一等功勳章,一步一跪:
“我父母皆死在戰場,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如今他們欺我無父無母,害我女兒昏迷不醒,不知道有人欺負烈士的孩子,組織管不管?”
區委大院的鐵門打開,刺眼的手電光打在我和丫丫身上。
我跪在泥水裏,高舉著那枚在黑暗裏閃著光的一等功勳章,聲嘶力竭:
“求組織給烈士遺孤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