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心很喜歡雲溪。
雲溪是孩子的名字。
雲澈和柳婉清的名字,都帶流水。
因此這孩子的名字,柳婉清一早就想好了。
禪心逗 弄著雲溪,看自家小姐坐在屋子裏看書,嘴裏念著:“生產後您不能見風,不要總坐在窗邊。”
柳婉清隻能聽她的,換到桌前。
禪心把孩子放好,把窗戶關上。
回過頭,又抱起孩子。
“這孩子長得,真是好看,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又乖巧。”
禪心抱起孩子,就舍不得放下。
柳婉清也笑了:“你見過幾個嬰孩。”
禪心又歎口氣:“不曉得姑爺去找族老的事怎麼樣了。”
“文書已定,這事不會變了。”
“小姐您先前說,打算第二個孩子過繼,怎麼成了頭個孩子,也難怪姑爺要鬧。”
“他有什麼好鬧的,我這不是給他和柳媚兒讓路?”
禪心不服:“那是您不上心,您若願意用心,哪裏有二小姐的事,她自小樣樣不如您,又愛和您攀比,和姑爺勾搭上,恐怕得意極了。”
“我很用心了,這兩年一直拘著雲逸,沒叫他被狐朋狗友帶著,做出些入獄的勾當。”
“您那管教哪裏像妻子......”她嘟著嘴喃喃,但後麵的話也不敢說。
“禪心,”柳婉清抬頭看她,“活人,永遠是比不過死人的。”
禪心也不說話了,隻歎氣。
之後也忍不住說了句:“姑爺連活人也比不過......更莫說,大少爺可是個大英雄呢......”
窗台傳來一道聲響,柳婉清和禪心同時看過去。
禪心把孩子放好,開窗去看。
片刻後鬆口氣:“沒事,是隻麻雀。”
晚些的時候,下人來報,雲逸回了府,沒多久又走了。
禪心有些不安:“小姐,那些話,沒被姑爺聽見吧?”
“聽見也就聽見了。”
禪心更不安了。
柳婉清安慰她:“他說不得更心安理得,去柳媚兒那,說和離後娶她的事了。”
雲逸渾渾噩噩的,回了雲家的別院。
在那裏看到柳媚兒摸著肚子淺笑。
一時間覺得,自己隻能和她訴說。
“婉清她,聯合娘親,把孩子過繼到大哥名下了。”
雲逸忍著難過說完,又說:“婉清之前還說要和我和離,說什麼孩子還是雲家的......”
柳媚兒隻聽到重點:“和離?雲郎,你要和姐姐和離,娶我嗎?”
雲逸的話一下子卡在嗓子眼。
他看向柳媚兒,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說過,你不想越過你的姐姐,隻是愛我,才願意跟我......”
柳媚兒調整臉色:“自是這樣的,可若是姐姐不是為了和離,又何必過繼那孩子,連您這個父親,都沒有知會,未免太狠心......”
雲逸整個人都透著喪氣。
柳媚兒趁熱打鐵:“姐姐自小如此,她要做的事,是沒人能阻止的,過繼這事,恐怕她早有準備,既然和你提了和離,那必然已經在準備了,雲郎,既然姐姐願意成全,你又何必不滿。”
雲逸回過神:“你難道就看著我和你姐姐和離?這世道,和離的女子,日後的日子又怎會好過!”
他神色複雜:“媚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你何時變得這般自私!”
柳媚兒也變了臉,她雙眸含淚:“雲郎,我是為了自己嘛?我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想過他出生後,戶籍怎麼辦嘛?”
“你之前說要立我為平妻,我很歡喜,怎麼姐姐要和離,你就不肯了,你可是後悔了?你答應過我,不叫我的孩子成為卑賤的庶子!”
雲逸也反應過來。
對,媚兒也懷著她的孩子,她一心為了自己。
他不能叫媚兒寒心。
和離是不可能的。
但媚兒也必須要入府。
。
雲逸在別院住了幾日,被柳媚兒哄著,要他回府提立平妻的事。
可雲逸回想那天聽到的婉清和丫鬟的話,還是覺得不對。
越想越不對。
婉清當年和母親提起過繼,真的是為了討好未來婆母?
他一直知道,大哥出征前,中意長安城一位大家閨秀。
說是打完勝仗,就要去人家家裏提親。
雲逸那時候追問,大哥卻笑而不語,最後被問的受不住,隻說:“事情未定,不好叫人知道,免得壞了對方名聲。”
雲逸笑大哥假正經。
大哥說那閨秀性子嬌軟,又愛害羞。
雲逸就想。
這樣的閨秀,想必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常遇不見。
也就沒再探究過。
他的名聲在長安城裏很差。
和柳媚兒糾纏多年,娘親不肯鬆口,讓他娶進門。
他一氣之下,說要去柳府,找柳婉清提親。
柳婉清在長安城的名聲和自己相當,隻是比起自己第一紈絝的名字,人家是第一才女。
這樣的女子,他以往都避而遠之。
感覺和大哥一樣,很愛管教人。
尤其是有回宴會上遇見,他隻是就著螃蟹吃個柿子,被柳婉清瞧見了。
竟然特意跑過來和他說:“這樣吃對胃不好,太寒。”
一時間他就有看見大哥的感覺。
對方一臉嚴肅。
明明同歲,卻叫他看著像個老古板。
雲逸想著。
至少大哥說的那個嬌嬌軟軟的小閨秀,必不可能是柳婉清。
想到這裏,雲逸又記起。
雲府書房裏,有大哥留下的家書。
他也看過。
恐怕那時娘親回信說起過媚兒的事。
大哥在其中一封裏,還提到過,說是媚兒這庶女的事,可以多加打聽,再做決斷。
大哥沒有透露更多。
雲逸不覺得柳婉清和大哥有什麼。
可這會兒,他著了魔一樣,想到那個不可能的答案。
否則,否則怎麼說得通,這荒唐的過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