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
待宮宴散去之後,皇後獨獨留下了江崔氏在內宮,江讓則讓太監將其送出去了。
“娘娘,妾身可是有何處做得不妥?”
內宮森嚴,哪怕是朝廷命婦也沒有留下過夜的道理。
宮牆層層疊疊,看得江崔氏有些心慌起來。
“你知不知道太後為何要召見世子妃?”皇後瞧她一眼,依舊保持著表麵僅有的一絲端莊。
今夜太後身邊的姑姑帶她的態度大不如從前,不免讓她心煩。
“這、妾身怎會知道這些,世子妃未入宮前一直住在將軍府中,是否和太後有所來往,妾身和王府都不曾得知。”
說到此處,江崔氏便在心中將蘇瑾葉狠狠罵了一頓。
都是她害的!
不然也不會入夜了還被留在內宮,加上牽扯進了太後,恐怕王府都要有麻煩了。
皇後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心中的不適。
“這原是鎮南王府的私事。”
“世子妃出身將門,性情剛烈,行事情有可原。但若行事出格,那便是王府對她缺乏管教!”
“若是因此讓太後和皇上降罪,那真是罪過,王妃好自為之吧。”
皇後眼睫微垂,不再理會江崔氏,麵上透著頗為可知的冷淡和梳理。
她好不容易穩坐六宮之位,今夜本想趁機敲打一下朝中命婦不敬夫家之風,沒想到被太後攔了個正著。
若是因此讓太後和皇上覺得她不夠穩重,那真是得不償失。
看她麵色愈發難看,佩蘭就隻能送客了。
江崔氏一路出宮心裏都是忐忑的,猜測皇後是否不願意幫他們鎮南王府嗬斥蘇瑾葉。
看到自己的母親出來,江讓便作揖:“母親。”
“上車說。”江崔氏瞪他一眼。
車內,馬上江讓有些慌慌張張的:“母親,方才兒子瞧見阿禾了。”
“你胡說什麼呢?不是把她送到莊子裏去養胎了嗎?”江崔氏的聲音都抬高了幾分。
江讓低著頭:“是這樣,但不知是誰告知阿禾說今兒宮宴,她鬧著要來,底下的嬤嬤們拗不過她便準許她來了,兒子已經訓斥過,讓她回去安心養著了。”
“哼,我告訴你,皇後未必站在咱們這邊!她要是鬧出是來讓咱們鎮南王府沒臉,我可饒不了她!”
江崔氏憋著一肚子的氣,正愁沒地方使喚呢,對著自己的兒子就罵起蘇瑾葉來。
要不是她不給鎮南王府麵子,處處和王府對著幹,他們今兒至於受這個氣嗎!
江讓可不想開口說話維護蘇瑾葉,任由自己的母親罵著。
畢竟他們今日受辱,都是因為蘇瑾葉胡鬧回將軍府。
外頭夜涼如水,深深的寒意能浸透任何人的心。
蘇瑾葉站在慈寧宮門前,望著夜色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有些許驚愕。
衣擺被風吹起,謝昀身姿挺拔如鬆,麵容冷峻似霜,玄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更顯其氣質清冷高潔。
他的眼眸落在蘇瑾葉的身上,讓其忍不住顫了一下。
“叔父。”蘇瑾葉福身。
“出來了就一塊回去吧,在鎮南王府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去攝政王府講一聲。”
謝昀的語氣中似乎帶著幾分責怪之意。
蘇瑾葉全當錯覺罷了。
叔父又怎會因為她什麼事都不同攝政王府說而心中難受,無非是顧念和她父親的情誼,不想落人話柄。
否則當年就該攔著她,不讓她嫁入鎮南王府才對。
“我並沒有什麼委屈,世子要納妾那便納就是了。”蘇瑾葉恭敬。
謝昀並未多說,二人在太監的護送下行至宮門。
正當蘇瑾葉要坐上自己原來的馬車時,被謝昀攔住了。
“夜深了,鎮南王府的人竟然不等你,簡直豈有此理!”
他向來沉靜,卻因她,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眸微漾,激起澎湃的波濤。
“無妨,他們向來如此,我習慣了。”蘇瑾葉倒是冷靜,對於這一切她都麻木了。
鎮南王府上下誰人不讚成江讓和林禾的事情。
除了她。
為此她和王府已經鬧得很僵了,甚至讓江讓在無意中簽下了和離書。
“你一個人回去不成,與本王同乘吧,由王府的馬車送你回去。”謝昀的話中帶著不由質疑的態度。
蘇瑾葉知道反抗無用,便徑直坐上了攝政王府的馬車。
車內,她猶豫再三,還是將和離書的事情全托而出。
此事似乎並不讓謝昀意外。
他早就猜測到,如果江讓沒有簽下和離書,蘇瑾葉是不可能搬出王府重新回到將軍府。
隻是他一直不敢相信蘇瑾葉有這份膽量罷了。
如今倒是對她有了幾分刮目相看的意思,果然是出身將門的女子。
如果為了林禾而委屈就全,那就不是曾經在攝政王府教養過的人了。
“還請叔父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替我跟陛下討一封和離的旨意吧。”
蘇瑾葉帶著懇求。
她手裏是有江讓自己簽下的和離書不假。
但那到底是她趁江讓不注意的時候簽下的,終究非正途所得。
皆時要是江讓不承認,那份和離書便沒有了任何價值。
這門婚事還是得有皇上的旨意才好使。
她就不信鎮南王府還敢違抗皇命。
“此事倒是不難。”謝昀緩緩開口,“隻是辦成此事,對本王有什麼好處?”
話音落下,一陣夜風從簾子外襲來,吹起蘇瑾葉鬢邊的一些碎發。
那股特殊的香氣隨之飄入謝昀的鼻中。
這對他來說既熟悉又煎熬。
當初他並非沒有想過答應蘇瑾葉,可他是她的叔父!
那夜刺客偷襲,他在水中望著那道隨水波浮動的身影,心就更加亂了。
或許他就是錯了,當年他就不應該把她嫁入鎮南王府。
察覺到謝昀眼神中的不對勁,蘇瑾葉的臉頰也有些微微發燙。
這算什麼?
她一個和離的婦人,能有什麼好處給攝政王?
二人之間圍繞著一股奇怪的熟悉。
蘇瑾葉準備要開口時,馬車著急停下,她一頭撞進了謝昀的懷中。
外頭的車夫怒起來:“什麼人?!敢夜攔攝政王府的馬車!”
“王爺!”
“奴婢求王爺做主啊,世子妃買凶殺人,要害我和我腹中孩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