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世子妃最近脾氣可怪了。”
江崔氏臉上帶著不失分寸的笑意,回了皇後,“都私自回將軍府去了,我兒親自去接都不樂意回來呢。”
“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兒房中的一個通房丫鬟,世子妃真是太善妒了。為此連世子的顏麵都不顧了。”
話音落下,眾人沉默。
那日江讓那般大張旗鼓去將軍府接人,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皇後笑笑不語,將視線落在蘇瑾葉的身上,問起來:“世子妃,怎麼回事?”
蘇瑾葉起身回話:“娘娘,那女子並非通房丫鬟,而是一個普通女使罷了。”
“世子不曾問過我,便和她無媒苟合,甚至還有了身孕,這等屈辱臣婦怎能容忍?”
眾人嘩然,都用震驚的眼神望向江讓和江崔氏。
皇後儼然明白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她就知道,世家女不會無緣無故回母家去。
一旦回去後定是在夫家受了委屈。
“這事確實是世子做得不對,但世子已經把那賤婢送到城外的莊子去養身子了,眼不見為淨,就算她生了孩子日後也是要交給世子妃撫養的。”
“世子妃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呢?”
江崔氏的臉也有些掛不住了,被大夥這麼瞧著,她這個王妃都要沒臉了。
“世子妃,一切是否如王妃所言?”皇後又問。
“娘娘,王妃所言確實屬實。”蘇瑾葉恭敬,但語氣重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但是臣婦不願與殺父仇人共侍一夫,那賤婢是曾經被抄家的林家女!”
江讓趕忙扯住了她的衣裳,小聲勸起來:“阿瑾!你在說什麼,你這樣說話不是要逼死阿禾嗎?”
蘇瑾葉瞧也沒瞧他一眼,用力一甩就甩開了他的手。
看他們二人這樣拉拉扯扯的,在場的所有朝廷命婦和王爺大概都清楚下來。
估摸著蘇瑾葉說的就是真的。
鎮南王府的世子竟然和一個罪臣之女苟合,這可是驚天的大事。
皇後的雙手也緊緊攥在了一塊,眼裏閃過幾絲不悅。
這事若蘇瑾葉私下和她說便無事,可是眼下宗親大臣都在,皇家血脈竟然和罪臣之女攪合在一塊,說出去成什麼樣了。
世子妃也忒不懂事了!
皇後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嘗,開始思索起來要如何處置這件事。
“娘娘,我蘇家和林家恩怨尚在,世子旨意要納其為妾,我蘇家女還沒輕賤到要和殺父仇人待在同一屋簷下,寧願回將軍府待著。”
“正所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世子當真喜歡林家女,納她就是了,但是也不要阻止我蘇家女為父盡孝!”
聽著蘇瑾葉納鏗鏘有力的聲音,江讓和江崔氏都覺得丟人至極。
早知如此,就不應該讓她來!
皇後眼神陰騭,緊緊盯著蘇瑾葉,“世子妃,你可知出嫁從夫的道理?世子要納何人為妾是世子的自由,世子妃盡管喝茶就是了,你回了將軍府成何體統?”
那個孽障的事情,皇後打算稍後再處置。
但蘇瑾葉當眾不給婆母和世子麵子,她現在就要處理了。
否則倫理綱常何在,要三綱五常何用。
“來人,將世子妃......”
“太後大娘娘有旨——”
還不等皇後說完話,一道熟悉的宮女聲音傳進來。
來者正是皇太後身邊的侍女鬆風姑姑,“奉大娘娘旨意,傳世子妃去慈寧宮覲見,不得有誤。”
皇後起身,幹笑了幾聲:“這個時辰,皇額娘不是要禮佛嗎?怎麼傳召世子妃?”
鬆風輕輕福身,甚至都談不上是行禮,眼裏還有些許蔑視:“怎麼?大娘娘的旨意,皇後也要過問嗎?”
“兒媳不敢,既然皇額娘傳了世子妃去,那兒媳遵旨就是了。”皇後亦是恭敬送走了鬆風和蘇瑾葉。
雖說她是六宮之主,但打狗還需看主人。
鬆風氏侍奉了太後半輩子的老人了,在這宮裏誰敢不給她麵子,那便是和太後對著幹了。
望著蘇瑾葉遠走的身影,江崔氏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愜意的笑意。
定是太後得知了事情的原味,傳蘇家女過去訓話。
等宮宴結束,她看蘇瑾葉還敢不敢這樣縱著性子來了。
江讓心裏頗為不是滋味,正位方才蘇瑾葉的話煩惱呢,畢竟私納罪臣之女可是重罪。
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江崔氏就恨不得將他塞回娘胎裏重造。
她到底怎麼生出這麼個窩囊廢!
沒過多久,宮宴依舊載歌載舞,仿佛方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聽著逐漸遠去的絲竹聲,蘇瑾葉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走在她前頭的鬆風姑姑始終沒回頭,她也不便問太後找她究竟何事。
慈寧宮內,太後大娘娘已經等待多時了。
她手裏有一串木質的佛珠正在滾動著,瞧了蘇瑾葉便讓她免禮。
“大娘娘尋了臣婦來,可是有事?”蘇瑾葉問。
“哀家不找你來,怕是皇後要給你臉子瞧吧?王府的事情哀家多少都聽說了。”
“哀家本是個老婆子,在後宮待了大半輩子,如今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本來是不打算管小輩們的事情了,奈何攝政王求到了哀家的麵前。”
“既然攝政王都開口了,哀家就不能不管了,你且在哀家宮中待一會再走吧。”
說完,太後就起身去禮佛了,末了還讓鬆風給蘇瑾葉沏茶。
蘇瑾葉目光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的光芒。
原來......是叔父幫了她?
他為什麼這樣做?
“世子妃若有疑惑,也隻能去問攝政王了,想來王爺也不願瞧著世子妃受苦。”
看出了她眼底的不解,鬆風就解釋了一番。
到底是在攝政王府長大的姑娘,攝政王要幫她一把,鬆風並不覺得奇怪。
不知為何,蘇瑾葉的心也跟著動了起來。
桌上的茶水不知何時泛開漣漪,攪得她的心越來越亂。
明明那人最是討厭她了,怎麼還幫著她。
不如讓她自生自滅來得痛快。
外頭的絲竹聲漸漸小了,人聲也愈發空曠,想來是宮宴要結束了。
蘇瑾葉起身靠在門前,遠遠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