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我已經躺在了病房裏。
我無視床邊守著我的蘇沐晨第一時間選擇拿出手機報警。
可手卻被蘇沐晨死死按住。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試探性開口:“這點小事,就沒必要報警了吧。”
我譏諷一笑,摸著額頭上青紫破爛的傷口。
一字一句反問她,“你的意思是,我白被他打一頓,白受侮辱了?”
蘇沐晨一噎,沉默許久後她不自然道:“徐陽身體不好,這次也受傷了。
他還親自開車送你來醫院,也算受過懲罰了。”
我隻覺得胸口像被活生生掏空,她的理所當然讓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蘇沐晨也自知理虧,整個人湊過來撲進我懷裏。
“徐陽清明節後就會出國深造,你不要再和他一般見識了。
他走後,我保證再也不聯係他。”
蘇沐晨說的言之鑿鑿,眼中滿是我的倒影,好似回到了剛戀愛的時候。
可聞著她身上特有的玫瑰香水味,我卻隻覺得惡心。
沒等我說話,蘇沐晨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徐陽打來的。
她抓起手機就往出走,一邊走一邊回頭。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推你去做檢查,這次我不會失約的。”
時針轉了一圈又一圈,醫生喊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也硬著頭皮不斷拖延時間。
其他人同情的目光幾乎把我後背戳爛,就像無數根刺陷進我的血肉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還是隔壁床的病人家屬看不過去,借給我一個輪椅。
我平靜道謝後,自己費力推著輪椅去抽血。
進到走廊後,我忘了東西轉身回來,卻聽見有護士在議論我。
“小寶死後,他爸來了多少次醫院了。
早知道有今天,當時為什麼不給孩子繼續治病呢?
明明大夫說還有希望的。”
“說是沒錢治病,我看不像。
誰家父母會把留在醫院的病曆什麼都毀了,說是不能留下一絲痕跡,太狠心了。”
後麵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大腦隻剩一片轟鳴聲。
血液在體內一點點凝結成冰,連骨頭都開始發冷。
要不是坐在輪椅上,我可能早就摔在地上了。
我籌夠醫藥費了呀......
我把給孩子準備的學區房賣了,手中的股票賣了。
我爸收藏了一輩子的郵票賣了,連家裏祖傳的扇麵也賣了。
還怕不夠,我下班後跑外賣、搬快遞。
將自己時間壓縮到整天睡眠時間不到三個小時。
連孩子最後一段時間都沒陪他,就為了能把他留下來。
可結果呢?我的賣命錢卻沒有一分用到小寶身上。
我哆嗦著拿出手機,按了幾次才輸對密碼解鎖,撥給蘇沐晨。
還未撥通,電話便被一隻手按斷。
徐陽輕巧地奪過手機,隻用一句話便壓下我的反抗,把我推到樓梯間。
“你想知道你兒子怎麼死的嗎?”
絕望像荊棘一樣狠狠纏繞我的心臟,疼得要命。
我聽著徐陽津津有味地說,小寶是怎麼被一點點拖死的。
蘇沐晨骨髓配型成功了卻騙我沒有。
不僅如此,他們還將我買的進口藥換成了生理鹽水和維C。
所以小寶頭上的包才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許久後我聲音沙啞,雙眼通紅。
“為什麼?”
我喃喃地問,腦子裏全是兒子蒼白著臉說,他很乖,能不能帶他回家的樣子。
徐陽獰笑道:“當然是因為我受傷後有不了孩子了,所以你的兒子也必須死呀。
不過還是多謝你兒子生的這場病,不然蘇沐晨又有什麼理由從你手裏拿出我的留學費用呢。”
我擦掉眼角的淚水,注視著徐陽臉上惡毒的笑容,心底無比諷刺和悲涼。
沉默後我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嗎?
小寶得的是一種遺傳基因疾病,理論上近親屬都可能發病。”
徐陽笑得更高興了。
“陸哥,你不會告訴我,你也生病了吧?那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我看著徐陽笑了,“徐陽,你忘記你爸就是因為基因病死的嗎?
這種基因病很罕見,國內存檔的,僅此一例。”
徐陽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凝固,他瞳孔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