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林中,孔嫣然低聲憤恨罵道:“果然是個挑事生非的賤人!”
子慎哥哥簡直比傳聞中更著迷,為了白妙善居然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都全然不顧了。
她的半邊身子被桃花林遮住,從頭到尾看了半晌,亭子中的人都沒覺察到她。
她抬起手臂,紅鞭子當即被淩厲甩開,氣勢洶洶地直直衝著白妙善而去。
陸君之為了護住白妙善,猝不及防間,被忽然從身後冒出的孔嫣然的鞭子抽到兩下,瞬間皮開肉綻。
“孔嫣然你做什麼?你是瘋了嗎?!”
當年,他親姑母僥幸高嫁,成了孔家主母,成婚多年生了五子一女,孔嫣然就是那唯一的女兒。
孔家三代隻得這麼一個女兒,全家都嬌慣得緊,哪怕孔嫣然闖下大禍,都舍不得多罰一下。
是以,孔嫣然性子被養得嬌蠻任性,脾氣上來了,天王老子都難以攔住。
偏偏孔嫣然力氣又大,滿滿蓄力的一鞭子落下來,幾乎有種將他的手臂骨頭鞭斷的錯覺,皮膚火辣辣地劇痛,不用多想,定然已經青紫得高高腫起。
孔嫣然盯著陸君之密不透風緊緊護住白妙善的臂膀,眼睛幾乎要噴火。
她不顧名聲,苦追陸君之十年,都摸不到他的一方衣角,白妙善這個賤人裝慘扮病,居然就得了陸君之這般不管不顧的愛護。
“陸君之,你閃開!”
但陸君之巋然不動,一副誓死保護白妙善的氣勢。
孔嫣然恨極咬牙,眼眶逼紅,“既然你不鬆手,那我就連你一起打!”
紅鞭子在空中高高甩蕩開來,宛若一條靈活紅蛇。
即便陸君之懂些拳腳,可是為了保護白妙善,也不免左支右絀。
孔嫣然的鞭子就如劈天蓋地的淩厲雨點,落到身上宛若燒灼滾燙的鐵水,混雜著身上還未痊愈的鞭刑傷痕,簡直是連綿不絕,令人崩潰的痛楚。
陸君之逐漸竭力,不小心讓懷中的白妙善也捱了一鞭。
“啊。”白妙善痛呼出聲。
最後,若不是嬤嬤們聽見聲音,趕緊過來攔住七手八腳孔嫣然,否則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
“孔小姐下手是真的狠,大公子被打得渾身血刺呼啦的,昏迷過去,還起了高燒。”
“大奶奶又哭又鬧,恨不得當場就要找孔小姐拚命,幸好有老夫人護著,隻是出麵重責了孔小姐一頓,將她留在屋子裏,等著孔家來人接走。”
主仆兩人行走在岸畔柳蔭下。
桃兒挽著尹羅羅的手,小嘴嘚嘚地與她說府內的事。
尹羅羅並不意外,孔嫣然雖然犯了錯,可到底不是陸家的人。
“白妙善呢?”
“那個白姑娘倒是醒來了,府醫說白姑娘身體並無過敏,也無大礙,吃些藥,避風睡一覺,那些疹子便好了。”
桃兒惋惜輕嘖一聲:“她裝成那樣陷害小姐,結果就這......真是可惜了”
她專門跑了一趟後廚,廚娘發誓說那糕點裏沒有摻丁點紅豆,白妙善就是故意陷害,還是手段並不高明的那種。
尹羅羅別有深意笑道:“這次她不是裝的。”
桃兒滿心疑惑,“小姐是什麼意思?”
尹羅羅唇角微翹,湊到桃兒麵前,輕聲細語道:“那裏麵......沒有紅豆,但有別的東西。”
桃兒雙眼瞪得溜圓,“有別的東西,難道......是小姐加的?”
尹羅羅輕挑了下細眉,俏皮,靈動,又有些小邪惡。
並沒否認。
桃兒覺得刷新對小姐的印象,小姐何時變成白皮黑餡的小湯圓了?
桃兒繼續好奇問道:“那東西會有什麼作用?”
尹羅羅輕翹唇角,道:“不會有什麼太大影響,隻會給白妙善留下些難以抹去的印記罷了。”
“走,我們去見孔嫣然。”
尹羅羅拉著桃兒的手,往關著孔嫣然的房間走去。
*
門扉吱呀一聲響。
孔嫣然抬頭一望,有些意外地望著站在門口的尹羅羅,隨即嘴巴微撇,“你也真是沒用,那個賤人裝個慘,就把你坑了。”
與尹羅羅不同,孔嫣然打小就在後宅長大,見慣了母親與妾室們你來我往的交鋒手段。
白妙善雖然偽裝得好,可瞞不過她的眼睛。
“你進來坐吧,現在我們也勉強算是站在同一陣營。”
她以前常常薅尹羅羅發髻簪子,抓癩蛤蟆塞進尹羅羅懷裏,再故意伸腳絆倒她,總是搞惡作劇欺負她的孔嫣然,頭一次對尹羅羅有了好臉色。
孔嫣然搗搗一旁的尹羅羅胳膊,問道:“白賤人能讓子慎哥哥移情別戀,死心塌地愛上她,怕是有幾分手段,不好對付。你有什麼好法子?”
尹羅羅似是在乖乖思索:“我記得書上有句話,打蛇打七寸。如果想對付白姑娘,就需先搞清楚她的弱點。”
孔嫣然無奈又不耐煩,“我哪裏知道白賤人的弱點?”
“我記得白姑娘是嶺南人,前不久陸家來了個嶺南的嬤嬤,正好也姓白,我瞧著她好像和白姑娘認識......”
孔嫣然輕輕摩挲下巴,若有所思:“認識?”
孔嫣然回府後,就偷偷派人來接觸白嬤嬤。
原本隻是想試探白賤人的底,卻沒想到從白嬤嬤口中得到一個巨大驚喜。
“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哈哈哈哈哈。”
孔嫣然先是驚詫,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時居然止都止不住。
她開始萬分期待起來,兩日後的接風宴,秘密被公之於眾時,白妙善的下場。
*
轉眼間,已是兩日後。
接風宴雖然是從簡操辦,但來赴宴的賓客卻仍舊不少,潞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更是全部到場。
雖然陸家定居在潞州不過十年,根基不深,但財力萬分雄厚,每年常做善事,施惠潞州百姓,無論在潞州官商界,還是尋常百姓間,都富有名望。
尹羅羅也早早起床,精心梳洗打扮了近兩個時辰,吃完早膳準備去前院參宴時,卻來了個寧安堂小女使。
帶話說大奶奶擔心前院人多繁雜,會衝撞到尹羅羅,讓她不必去了。
小女使一走,桃兒就繃不住自己的情緒:“什麼衝撞?大奶奶分明就是怕您會攪了大公子和白姑娘的好事,怕您會搶了白姑娘的風頭,讓大公子不高興!”
說是給大公子的接風宴,其實也是向眾人宣告白妙善的存在,宣告白妙善是以後陸家的另一位女主子。
相比之下,尹羅羅則情緒穩定得多,還有心思安慰桃兒。
“桃兒莫生氣,大奶奶不讓我去,那一會兒我們就自己去。”
桃兒忿忿然道:“哼,大奶奶實在太過分了!”
但她又反應過來尹羅羅的話:“為何是一會兒去?不能現在就去嗎?”
尹羅羅順著窗牖,越過重重屋簷,望向此時貴客齊聚,熱鬧喧嘩的前院。
唇角微微翹起來,“等到大戲唱到最精彩的地方,才最適合我們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