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莊每年冬季有傳統的葫蘆評比獲獎比賽,獲獎比賽過後葫蘆買賣交易就熱熱鬧鬧地開始了。
農戶在荒地裏收獲的葫蘆晾曬風幹以後,就把帶有斑點的豆黃色葫蘆儲存起來,這時候農戶們都紛紛把葫蘆扛到街市上,看誰家種的葫蘆個兒頭大品相好,讓村莊裏選出的評委評頭論足。評委都是些種植葫蘆的能手,他們評選出狀元葫蘆,狀元葫蘆的得主獎勵由本村寨汪家鐵匠鋪無賞提供的一套優質的農用工具——鋤頭、鐮刀、鐵鍬和犁鏵。不過,自從汪家莫名其妙一夜暴富發了大財,汪家的老鐵匠老死了換了他的子孫當家以後,不久這些鐵質獎品開始收錢了,不過要比市場價格便宜一點兒。
每到比賽的時候葫蘆莊整條大街上,到處擺放的都是金黃色或豆黃色的大小葫蘆,有圓形的,有橢圓形的,還有像江湖郎中裝藥用的丫丫葫蘆。有刷過清漆的,有沒刷清漆的,有刷過幾道清漆的,還有把葫蘆漆染成鮮紅色的。有帶網繩套的,有沒帶網繩套的,還有一個網繩套裏裝幾個葫蘆的,各有價錢,貴賤不等。
在葫蘆莊的葫蘆交易市場上,黃河沿岸十裏八村的人們,像趕大集一樣前來挑選購買自己喜歡的各色葫蘆。街市上賣葫蘆的互相競爭起來,各自不遺餘力地誇耀著自己的葫蘆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結實、浮力如何如何大;都想賣個好價錢,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喧囂異常。在葫蘆交易的同時,市場上也有農民趁熱鬧賣些自製的熟食,或擺攤兒賣些零碎的小吃。
那些人們愛吃的傳統的吃食,大致說來一般就是這幾樣兒:油條胡辣湯、燒餅夾牛肉,羊肉熱湯泡大餅,薑末蒜泥炒涼粉兒。要是有人兒想喝酒,街旁的董家酒館兒有酒有肉,有熱炒有冷盤兒,便宜又實惠。也有擔著兩個大酒壇子賣零酒的,這些酒大多是玉米或紅薯幹兒及高粱土法兒釀製的,白酒的度數一般都在六十度以上,因為黃河灘的漢子愛喝烈性酒。
賣酒的人兒手裏叮叮當當不斷搖著銅鈴,不遺餘力地大聲吆喝著:
喝酒就喝俺的酒!喝上一碗忘憂愁。
喝上兩碗乾坤轉,轉來好運樂心頭。
喝上三碗成神仙,淩霄寶殿任意遊。
旁邊有人湊熱鬧道:“還敢喝三碗?喝上三碗就暈乎啦!說不定就遊逛到閻王爺那兒去啦。”
街市上大多是本村兒的人互相都認識,有少數三裏五村兒的外村小吃攤販與這村裏的人也都不陌生。
這時忽然聽到街市上本村的一個賣烤紅薯的老者嗬嗬笑著向眾人吆喝道:“快閃開一個場子!黑蛋這小子像是喝醉了,叫這小子打一通醉拳咱們看看熱鬧。”
街市上一個本村的中年人兒嗬嗬笑著,“嗨嗨!黑蛋老弟醉得扭起了秧歌兒。”
他們話音兒剛落,隻見一個長得黑不溜秋的矮個兒青年漢子,醉醺醺地晃悠著醉步瞪著醉眼向這邊走來,嘴裏口齒不清地胡亂哼唧著小曲兒:“打、打、打硪喲......夯呀夯地基......喝、喝、喝酒喲......叨、叨、叨吃大肉皮......猜、猜、猜枚喲......輸得不服氣......喝得叨得都、都、都得勁兒呀......就、就、就是忘了放響屁......”
他歪歪扭扭地哼唱著,猛地撅起屁股對著眾人“咚”的一聲放了一個大響屁。
眾人“喔”的一聲向後趔趄起身子,有的趕緊捂住嘴巴和鼻子,隨即眾人哈哈笑著紛亂地向醉漢調侃起來:
“這屁放得比驢屁都響亮!比狗屁都腥臭!”
“這屁放得比娶媳婦兒嫁閨女的火銃都厲害,以後誰家辦喜事兒就請黑蛋去放屁,倒省了火藥!”
醉漢聽了也不生氣,醉眼蒙矓地望了望眾人,歪著嘴角“嘿嘿嘿”傻笑起來:“你們......你們知道......知道這是啥、啥屁嗎?”
有人耍笑道:“你黑蛋放的屁又不是俺們放的屁,誰會知道是啥蹊蹺屁!總不會是狗屁吧?你說說到底是啥屁?”
醉漢自我調侃道:“人兒放的屁咋會......咋會是、是狗屁?是醉、醉、醉屁喲!你......你們沒聞到......沒聞到有酒香味兒?”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那個賣烤紅薯的老者發話道:“大夥兒別嘰喳這屁那屁啦!讓黑蛋趁著醉勁兒耍幾趟醉拳熱鬧熱鬧。”
醉漢向老者瞪眼道:“您......您是啥人兒?咋長著......長著一撮......一撮山、山羊胡、胡子?”
老者嗬嗬笑道:“看來你黑蛋小子醉得不輕喔!連鄉親都不認識啦!我是你周大伯呀!”
醉漢故意耍笑道:“哦......像是......像是周、周大伯!您不、不、不說,我還當是......是一隻老、老山羊哩。”
“也不知你小子打硪喝了人家多少酒,也弄不清你小子是真醉還是裝醉......”老者嗬嗬笑道,“那你小子就趁著醉勁兒耍一通醉拳如何?”
“您......您老伯說了......俺、俺敢不、不耍?!”醉漢說著抖了抖膀子、跺了跺腳,晃悠了晃悠腰肢,“呀”地怪叫一聲,一個仰麵醉躺下去,當身子還未沾地一躍而起猛地伸腿撂倒旁邊一個年輕人兒,隨即一個單腿劈叉又迅即彈跳起來,抓起地上一塊爛磚頭高高拋向空中,翻了兩個跟頭又穩穩地用左手把磚頭接住,右手握拳用力砸在磚頭上,磚頭立即被砸得粉碎。
“好!好功夫!”大夥兒發一聲喊,紛紛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