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時醉漢“嘿嘿”偷笑著，一雙小黑眼珠兒不斷轉悠著，在人場裏醉步晃悠了一圈兒，猛地從一旁一個看熱鬧賣蒸饃的籃子裏抓了一個白饅頭，“呔”地怪叫一聲把饅頭猛地甩向張著大嘴笑著的那個中年人兒，不偏不斜正好甩進中年人兒的嘴巴裏，這個中年人兒猛不防嚇得一愣，甩進饅頭的嘴巴憋得“嗚嗚嗚”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把塞在嘴裏的饅頭拔了出來，喘了一口氣兒向醉漢笑道：“你老弟咋逗弄起老哥兒來啦？！看來這饅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他吃著饅頭從兜裏掏出一個薄銅子兒遞給那個賣蒸饃的，賣蒸饃的笑著說道：“一個白饃值不了一個銅子兒......俺再給你幾個饅頭帶回家吃吧。”

“不......不、不耍啦！不耍啦！耍......耍得俺肚裏的酒也、也跑光啦。”醉漢甩著袖子嗬嗬笑著，“俺、俺該辦正事兒去了，走了走了。”

老者笑著說道：“你黑蛋小子會有啥正事兒？你既然肚裏沒酒了肯定肚子餓了，吃老伯幾個烤紅薯再走。”

“不餓不餓！俺真的......真的有正事兒！改......改天再、再吃您的烤、烤紅薯。”向老者揚了揚手，“走了走了。”

“看來你小子的酒勁兒還沒下去呀！打醉拳倒是怪順當，說起話來就不那麼順當了。”

“您......您老伯算是......是看出門道啦！”黑蛋搖搖晃晃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俺......俺的腿腳比、比嘴巴靈巧。”

黑蛋逛遊到到街市上一個葫蘆攤兒前，歪著腦袋嬉皮笑臉地掃視了一番，咧嘴向一位五十多歲右臉上長著一片兒黑痣的村民探問道：“大......大叔您......您賣、賣的都是大葫蘆呀！耐......耐用嗎？”

“那還用說？！耐用得很呐！”賣葫蘆的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兒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喲！是胡黑蛋......黑小子......今天喝了幾兩？沒喝醉吧？”

“沒沒......沒醉。”黑蛋說著“哏”的一聲從嘴裏噴出一股酒氣，“這鱉、鱉、鱉孫兒老白幹兒還真有後勁兒，剛才不醉啦......這會兒又、又想醉。”

“咱原武縣的老白幹兒六十八度咋會沒後勁兒？！喝醉一次得醉三次......開始小醉，中間大醉，最後躺倒醉......你沒聽賣老白幹兒的人吆喝：老白幹兒真稀罕，喝到嘴裏冒火焰。火焰燒出糊塗話，越是糊塗越舒坦。”賣葫蘆的大叔看著黑蛋“嘻嘻”笑了兩聲，“看來你小子像是舒坦啦！一會兒就醉倒啦！趕快回家睡覺去吧。”

黑蛋聽了“嘿嘿嘿”笑了起來，“俺......俺黑蛋喝、喝醉過，但、但從、從來沒醉倒過......”說著腳步打了一下滑身子趔趄了一下，“天下...... 天下的人都、都醉倒了俺、俺、俺也醉不倒......”

“真會吹牛！別把天吹塌了砸著你......和誰喝的？咋喝成這樣兒？咋不請

老叔也去喝兩盅兒呀！”

“俺、俺與牛......牛壯哥一幫兄、兄弟，給、給許老三家打硪夯、夯地基......劃拳猜、猜枚，我的枚猜、猜不過牛哥，喝、喝了不少酒......大、大約摸喝、喝了一斤多。”黑蛋嘻嘻哈哈傻笑了一通，對賣葫蘆的這位鄉親長輩兒調侃道，“很想請......請您去喝幾盅兒，叨幾塊兒大肉皮......潤潤您的大舌頭......可、可您沒、沒打硪的本事呀！”

賣葫蘆的大叔也嗬嗬笑了起來。“俺就會種葫蘆、賣葫蘆，沒別的本事。”這位鄉親大叔也想耍笑耍笑黑蛋，“你小子有打硪的本事，可咋不像你的好兄弟牛壯也娶個漂亮媳婦兒呀？！咋還是光棍一條？”

“媳......媳婦兒早、早娶晚娶都......都一樣！”黑蛋嬉皮笑臉歪扭了一下身子，喉嚨裏又噴出一股酒氣，可能是酒氣衝擊了鼻腔，他難受地翹了翹鼻子齜了齜牙齒，“俺的媳......媳婦兒......丈、丈母娘給俺在、在被窩裏保、保管著哩！又漂亮又新、新鮮，不、不比牛壯的媳......媳婦兒荷花差！”

賣葫蘆的大叔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你小子吹起牛來也不害臊！就你那一身黑皮還想娶像荷花一樣漂亮的媳婦兒？你做夢娶媳婦兒吧！怪不得你家裏隻有幾隻瘦山羊，一頭活牛也沒有，牛兒都被你吹死啦！”

“大叔......您、您可真說對、對啦！”黑蛋摸摸自己滿是酒味兒的嘴巴，晃了幾下屁股：“俺......俺黑、黑蛋就有吹死牛的本、本事！賣、賣牛肉的手裏拿、拿著銀子，想請俺、俺去吹、吹牛......俺把牛、牛吹、吹死，省得他、他動刀子啦！”

這位鄉親大叔聽了笑得喘不過氣兒來，“你小子吹牛真吹出了稀罕......”他緩了口氣兒說道，“你晃晃悠悠是想買葫蘆？你喜歡哪個隨便挑，就憑你小子吹死牛的能耐，大叔不要你的錢。”

“俺、俺與一幫弟兄們打、打硪忙乎完了，轉、轉悠轉悠看看熱......熱鬧......順便在集市上給俺、俺老娘買、買根拐杖。”黑蛋醉言醉語地說著忽然瞪起了眼睛，“俺不......不要白送的葫蘆，白、白送的葫蘆......在、在黃河裏漂不起來，您想害......害俺？”

“嗬嗬......你小子窮有窮骨氣呀！”賣葫蘆的大叔嘲諷似的誇讚道，接著皺了皺眉頭又說道：“給你老娘買拐杖？你老娘看樣子不過五十多歲，還沒到七老八十用啥拐杖呀！老年人兒不拄拐杖便罷，一拄上拐杖就丟不掉了，還是遲些年再給你老娘買拐杖吧。”

“俺是看、看到老、老娘，走路邁著小、小腳兒......搖搖晃晃的......擔、擔心摔、摔倒她老人家，拄根拐杖要保......保險、險一些。”

“像你老娘歲數兒的婆婆哪個不是小腳兒？走路都是一個樣兒兩步三搖晃。”這位大叔嗬嗬笑著說道，“搖搖晃晃不到田裏幹重活兒不要緊。”

“俺......俺想還、還是......拄根拐杖比、比不拄拐好......好些。”

“你是個大孝子呀！”這位賣葫蘆大叔向黑蛋伸出了大拇指頭，“你買拐杖帶錢了嗎？要是沒帶錢我這兒有銅子兒你拿著用。”

“有錢！有錢！咋......咋會沒帶錢？！”黑蛋晃晃蕩蕩地摸了摸口袋，“嗯......嗯？咦......那幾、幾個銅子兒俺、俺裝到哪兒啦......是在耍醉拳晃蕩掉了？”他暈暈乎乎地翻了翻兜兒，看到衣兜上有個窟窿，他小聲兒罵了一句，“謔！這、這兔、兔孫兒窟窿......”

賣葫蘆的大叔看著黑蛋尷尬的樣子嗬嗬笑了笑。“沒帶錢就說沒帶錢唄，說沒帶錢在老叔麵前又不算丟人兒。”說著就從兜裏掏出一把銅子兒，“給你......這些銅子兒足夠給你老娘買根龍頭拐杖了。”

黑蛋滑稽地笑了起來：“用您、您的錢買、買的拐杖，俺老娘能、能看得出來，她老人家必然要罵、罵俺......您還是把、把銅子兒裝、裝、裝兜裏吧！”

“你這黑小子是喝酒喝暈頭了吧？！”賣葫蘆的大叔哭笑不得，“你不說你老娘咋會知道是用俺的錢買的？”

黑蛋晃晃悠悠咧嘴大笑起來：“大叔先前......先前說的、說的有道理，俺就依您、您大叔的話，不買啦！不、不買拐棍兒啦！等到俺、俺老娘七老八十彎、彎腰走不、不動路的時候再......再買拐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