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混沌之中夢到了家人。
曾經我是京都尊貴的國公府嫡女,多少求親者踏破門檻。
母親笑著說要為我尋個頂頂好的夫君,要我一世無憂。
父親麵冷心熱,說即便我不嫁,他也能寵我一輩子。
兄長從外頭回來,買了京都最流行的首飾。
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忽然間,天旋地轉的黑暗襲來。
一道尖銳的嗓音劃破黑暗。
“國公府巫蠱詛咒身上,罪大惡極,判滿門抄斬!”
尖叫聲求饒聲響徹整個府邸,卻於事無補。
薑氏一族鋃鐺入獄,被困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中。
我的姑姑薑貴妃脫簪為國公府求饒,卻被賜白淩絞死。
國公府樹倒猢猻散,無人再替我們求情。
隻有顧辭,在行刑前一晚,冒險進入大牢。
他找來一名絕症女子,讓她頂替我。
我不願拋下家人苟活,不肯答應。
父親含淚將我打暈。
再醒來時,我已經在顧辭置辦在城外的宅子裏。
這一日,國公府六十八口人被處斬。
我悲痛欲絕失去求生意誌。
是顧辭日以繼夜陪著我,照顧我。
他說:“嫿嫿,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願意成為你的依靠,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嗎?”
我看著因衣不解帶照顧我而消瘦的顧辭,心裏終於有了波動。
是顧辭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他成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在我養好身子後,顧辭在朝中平步青雲,從侍郎到尚書。
而我,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公府嫡女,而是一個卑賤的罪臣之女。
一個已經被處死的人。
我的身份,顧辭無法名正言順娶我。
於是顧辭對我說:“雖禮法上你不是顧家的女主人,但在我心中,你就是。”
“嫿嫿,等我站在高位,我會讓你做顧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顧辭在府邸後另買了一處宅子,讓我住著。
他說:“在這,你就是主人。”
此後每一年,無論他多忙,都會在忌日這天回來陪我上山。
纏綿時,他會一遍又一遍的喊我的名字。
“嫿嫿。”
“嫿嫿。”
每一句都用情至深,刻入骨髓。
他說,嫿嫿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
我以為他說的是我。
第三日,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思兒想盡辦法讓我喝藥。
她勸我:“您要快快好起來,將來要做顧府主母的。”
我笑著將藥喝下,又在她出去時將要吐掉。
顧辭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臉上的關心瞬間變成震怒。
孟玉喬一把拉住他:“阿辭別生氣,姐姐不肯喝藥,說明她沒事。”
隨即又對我說:“姐姐,顧辭為了你特地進宮求藥材,你怎麼......”
“薑嫿,我不知你竟變成這樣。為博得我的關注,撒謊成性。”
殘留在口中的藥苦得我眉頭緊皺,我沒有開口解釋。
我的沉默讓顧辭惱羞成怒,放下藥瓶轉身就走。
孟玉喬假意留下來勸我:“姐姐,你該體諒阿辭,他在朝中不易。”
等顧辭走遠,孟玉喬卻換了嘴臉。
她猙獰地掐住我的脖子:“我巴不得你早點死。”
“阿辭不會娶你,顧家主母隻能是我。”
我想掙開孟玉喬的手,可虛弱地沒有力氣。
忽然,她鬆開我,身子往後倒。
桌上的藥瓶被她掃落。
去而複返的顧辭見到了孟玉喬撲倒在地護住藥瓶的一幕。
孟玉喬的手被摔碎的杯盞劃破,淚眼朦朧。
“阿辭,我隻是想勸姐姐喝藥,誰知道她......”
她捂臉哭時,傷口的血滴落在顧辭衣袖上。
顧辭震怒,直接奪過藥瓶扔在地上摔碎。
他用從未有過的冷漠怒視我:“你這樣讓我怎麼娶你?”
“不是中毒太深要死麼,便去死吧。三年前你就已經死了。”
“薑嫿,我真後悔當初救你!”
顧辭的每一一個字都像沁了毒的利劍,刺在我心口。
我疼得喘不過氣,虛弱的趴在床沿。
就這麼看著顧辭抱起孟玉喬轉身離去。
方才哭得嬌弱的孟玉喬,對我露出得意的微笑。
我吐出一口鮮血。
思兒見狀尖叫,衝出去想叫回顧辭。
我不知拿來的力氣,握住思兒的手阻止她。
“他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