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陸雲錚將陸老夫人送回自己的院子後，就急匆匆回了自己房裏。

一通翻箱倒櫃，身旁的女使小廝想要幫他，卻被他製止了。

整個房間翻了個遍，都沒有想到當初謝清梧給他親手雕刻的那塊玉佩，原本就因為謝定堯被刺激了的他，頓時一股腦兒將氣撒到了跟著他的小廝清風身上。

一隻上好的青花茶盞不期然地砸在了清風身上，幸而裏麵沒有熱水，否則，這天熱，滾燙的茶水潑在身上，定要將皮肉燙爛，皮肉黏著衣物，那痛楚，不亞於審犯人時用到的酷刑。

清風被砸了，也不敢多言，隻能安撫陸雲錚，“公子莫要生氣，您的物件多，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小的等會讓他們都仔細點，這玉佩又不會長腳，總歸還是在這院子裏的......”

話音未落，身後就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清風一頓，未說完的話咽了回去，轉身對著陸時騫行禮。

陸時騫擺擺手，抬步走進來，目光觸及地上的茶盞，微微蹙眉，“什麼事值得你這樣大動肝火？”

他語氣裏帶著一點責備，但陸雲錚見到自家老爹，眼睛一亮，蹭一下從椅子上起來，將今日在謝清梧府上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還有些委屈地說道，“娘親給我雕刻的那塊玉佩不見了。”

聞言，陸時騫倒沒有責怪他，揉了揉陸雲錚的腦袋，安撫道，“左不過就是一塊玉佩，沒了就重新買一塊便是了。你娘親不會和你計較這麼多的。”

陸雲錚點點頭，但想到自己今天看到的謝定堯，心裏那股子酸意怎麼也壓不下去。

“可是......娘親好像真的不要我了。謝定堯這樣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娘親居然還親手給他雕刻了與我一樣的玉佩。爹爹......”

“你娘她隻是生氣了。等她氣消就好了。”

陸雲錚到底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一塊肉，她就算再生氣，也不會真的不認陸雲錚這個兒子。

給謝定堯雕刻玉佩，大抵也是覺得這個孩子可憐吧。

想到這，陸時騫看著兒子委屈的麵孔，溫言安撫，“娘親生爹爹的氣，一時想不開。你是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她就算不要任何人，也不可能不要你的。你要多關心你娘，別和她鬧脾氣。

玉佩既然丟了，再買一塊好了。”

陸時騫一頓安慰，讓陸雲錚心裏那股子對謝清梧的埋怨散了大半，聽到最後一句，立馬點頭應下，抓著陸時騫胳膊就往外走。

在外人麵前他性格急躁，脾氣也有些不好，但在陸時騫麵前，他又變成了一個黏人聽話的乖孩子。

對於陸時騫說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

陸時騫就這一個兒子，對他自然也是萬般寵愛。

馬車很快就在榮寧街的一家古董店停下。

店小二自然是認得陸時騫，見他帶著徑直往自家店鋪過來，當即一張臉笑開了花，躬身引著兩人入內。

因著陸雲錚這次過來是為了買玉佩，店小二將兩人帶到了一處放著各種玉件的櫃台前。

陸雲錚眼睛在櫃台上掃視著，妄圖找到一塊與謝清梧當初給他的那塊玉，質地花紋都相似的。

看了半晌，都沒有瞧見，忍不住低聲嘀咕了兩句。

陸時騫耳力過人，自然將陸雲錚說的話聽了進去，對待兒子，他一向是很有耐心的，笑道，“慢慢找，總能找到......”

話說到一半，陸時騫的眼睛就落在了櫃台上一塊玉佩上，那雙素來淡漠清冷的眼眸，此時微微瞪大，俊秀的眉宇皺著，一副目眥欲裂的模樣。

陸雲錚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赫然發現那塊玉佩有些眼熟，“這塊玉......”

不等他說完，就見陸時騫已經一把抓過那塊玉佩，放在眼前死死盯著。

店小二還以為陸時騫是看上了這塊玉佩，當即笑著介紹道，“大人真是好眼力，這塊玉佩質地上乘，玉質澄澈，水頭極好。說來也是巧，這塊玉佩，還是昨晚有人拿來典當的，掌櫃的覺得這塊玉能賣個好價錢，這不，今早就讓人把這塊玉佩放在了這裏，就等有緣人能把它帶走。”

店小二說完，才發現現場氣氛有些詭異。

陸時騫望著那塊玉佩，隻覺渾身血液都在漸冷。

他宛若被一根釘子固在了原地，垂落在雙側的手淬然握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一股錐心的疼蔓延四肢百骸......他以為謝清梧是故意氣他，所以才會那樣說，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將這塊玉佩賣了？

旁人不知道這塊玉佩的意義，難道她也不知道？

從前自己將這塊他親手雕刻的玉佩送到她手上時，她臉上的笑容怎麼也藏不住。

婚後多年，即使陸雲錚已經出生了，謝清梧也時常把玩著這塊玉佩，平常更是輕易都不肯讓人碰。

但現在......

是為了顧清川嗎？

他忘不掉謝清梧和顧清川站在一起時的場景，明明兩人舉止端方有禮，沒有任何越距，可他就是覺得礙眼。

而她對他，卻總是冷著臉，連說句話都不願意。

一種有什麼東西仿佛要從他掌心流逝的感覺，慢慢襲上他的心頭，一股陌生的恐懼感朝著他席卷而來。

陸時騫臉色冷沉，眼眶因為用力的緣故，有些發紅，看上去好不嚇人。

“爹，你怎麼了？”

陸雲錚不知道這其中發生的事，見他爹這樣詭異的狀態，有些擔憂得小聲問詢。

似是被陸雲錚喚醒了飄散的思緒，陸時騫抬眸，直直得看向那個店小二，聲音沉重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破碎，問道，“這塊玉佩給我包起來。”

店小二被嚇了一跳，待聽到他的話後，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也顧不得陸時騫剛剛那個嚇人的樣子，上前恭敬得接過那塊玉佩，往門口的櫃台走去。

等陸雲錚挑好，那塊玉佩也被店小二包好遞給了他。

出門的時候，天邊的晚霞將整個天空裝點成了一片絢麗的紅色。

陸時騫抬頭看去，一張俊美的容顏上麵無表情，他心裏想什麼，或許就隻有他自己能夠知道。

陸時騫這邊發生的事，謝清梧並不知道。

後麵幾天，謝清梧三點一線，在家，兵部衙門和軍營三頭來回跑。

這日，謝清梧正在兵部衙門翻看從前的公文，就聽說榮寧街那塊有人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