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梧目不斜視地一把將樹幹中的槍拔了出來,隨後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右手就被人抓住了。
謝清梧甩開那隻微涼如玉的手,直接下達了逐客令,“陸大人日理萬機,不該將時間浪費在看下官與人切磋上。更何況,軍中刀劍無眼,若是傷了大人,導致公務被耽擱,下官可承受不起聖上的怒火。大人還是離開......”
“你在生氣,是嗎?”
氣他當初沒有幫謝家。
“聽說嶽父大人病了,嶺南之地潮濕,嶽父大人身上帶著舊傷,恐怕時常要受折磨。我這兒有聖上賜下來的上好的藥,我讓人給嶽父大人送去......”
陸時騫沒有理會謝清梧的拒絕,而是提到了謝清梧的父親。
他自認沒有什麼地方讓她不滿,唯一讓她不快的,恐怕就是當初謝家的事。
他本意是想與她有更多的話題,轉移下她的注意力,也緩和一下與她的隔閡。但他不知道,謝清梧自從知道謝家的事情與聞茉可能有很大的關係,而這個男人又對聞茉不同尋常,謝家的事情,她不知道陸時騫有沒有參與其中,或許參與了,又插手多少。
謝清梧不敢想,這個曾經她最親密的枕邊人,在這件事情上參與了多少。
失敗的婚姻給她帶來的痛苦,謝家落敗後,父兄被流放嶺南,她日夜擔憂的焦慮,害怕......
所有情緒上頭,已經被磨練的平和的謝清梧,突然就發了火,
“閉嘴!你我已經和離,我父親就不再是你嶽父。
你與其有這個閑工夫在這裏說廢話,不如想辦法提升一下自己的政績。
至於我父親與兄長的事情無需你操心。請你馬上離開這裏,以後也不要來多管閑事!”
陸時騫看著她冰冷的側臉,以及提及她父兄時那周身顫抖的樣子,心口泛起一股細細密密的疼。
他唇畔翕動,卻發不出聲,放在身旁的手,鬆了又緊。陸時騫壓下心口的澀意,緩聲說道,“知道你回來了,母親她很開心。這幾年,母親一直向我打聽你的下落,擔心你受傷。”
聽到母親二字,原本還情緒很激動的謝清梧,周身的戾氣緩緩散去。
陸家老夫人是謝清梧曾經的婆母,陸老夫人一向深明大義,對謝清梧極好。
即使是謝清梧終生不能再生育,她也未曾有過為陸時騫納妾開枝散葉的想法。
她可以怨恨陸時騫移情別戀,也可以怨恨陸雲錚,但對這位曾經的婆母,她卻是一個不好都說不出來。
謝清梧深吸一口氣,“老夫人的關心,我會銘記於心,改日會登門拜訪。但這與你無關,還是那句話,軍中刀劍無眼,陸大人還是趕緊離開吧!”
說罷,謝清梧轉身離開。
這一次,陸時騫沒有再出聲製止。
在軍中了解完情況後,待了小半天,謝清梧就離開了。
剛回府坐下,就聽管家來報,道是內閣首輔陸大人的母親上門探望。
謝清梧原本打算找時間上門拜訪,但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於她之前來找她。
謝清梧親自出去將人迎了進來。
隻是沒想到的是,陸老夫人身後還跟著陸雲崢。
“老夫人,合該我上門拜訪您才是,讓您親自走了這麼一遭,是我的不是。”
謝清梧扶著陸老夫人坐上主位,“明月,換安神茶來。”
老夫人喝了茶會心悸,所以府中一向備有安神茶。
陸老夫人擺擺手,“知道你今日剛回京比較忙,我來看看你。聽說你收養了個孩子,怎麼不見人?”
“我讓他換了衣服再來。”
謝清梧解釋。
“聽說皇上封了你為三品將軍?”
陸老夫人笑道。
謝清梧點頭,“的確如此,以後常居京中,老夫人可不要嫌我煩。”
兩人閑聊時,陸雲崢似是憋著一股氣,目光一直落在謝清梧身上,但她好似沒看到一般,自顧自的和陸老夫人聊天。
當初她去往流放地之時,隻帶了明月一人。
兩名女子獨自前往偏遠之地,一路會有多凶險謝清梧比誰都清楚。
但出城後不久,她就遇到了商隊邀請同行,商隊不乏有會武之人,幾乎是一路護送她們到了流放地。
起先還覺得巧合,到了流放地之後,謝清梧才知道這支商隊是陸老夫人拿錢讓娘家的侄孫組建的,就是為了送她安全到達流放地,因此謝清梧對老夫人一向心存感激。
不多時,謝定堯脫下鎧甲,換好了衣服來和老夫人見禮。
謝定堯行大禮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晚輩謝定堯見過老夫人。”
陸老夫人大喜,讓身旁的嬤嬤送上了見麵禮,那是一塊成色極好的羊脂玉。
謝定堯接過玉佩,係在了腰間。腰間原本也有一塊玉佩,兩塊玉佩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陸雲崢定睛一看,瞬間神色大變,倏地從圈椅上站起來,冷眼看著謝清梧,“那塊玉佩是你雕刻的?”
謝定堯腰間原本的那塊玉佩的確是謝清梧親手雕刻,算是見麵禮,但她很少見謝定堯佩戴,因為舞刀弄槍的難免會磕著碰著。
一樣的玉佩陸雲崢也有一塊,但謝清梧同樣也未見他佩戴過。
謝清梧下意識往陸雲崢腰間看過去,那裏係著一個香囊,由金絲線繡成,還有若有似無的香氣,像是聞茉的手筆。
“是。”謝清梧點頭承認。
陸雲崢怒氣更甚,“你憑什麼給他雕刻玉佩?”
陸老夫人在場,謝清梧言語有所收斂:“你不是也有一塊?”
陸老夫人看著他,“你那一塊呢?”
陸雲崢所有的怒意在此刻偃旗息鼓:“我......我收著了。”
是不是真的收著了,大家心裏都有數,但無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陸老夫人真是來看她的,沒一會兒就離開了,甚至不曾留下用膳。
謝清梧看著謝定堯腰間的那塊玉佩,“很好看,以後可以多戴戴。”
謝定堯懸著的那顆心往下沉了沉,“娘親不怪我?”
在看到謝定堯戴著玉佩出來的那一刻,謝清梧就知道他的小心思了,無非就是想氣一氣陸雲崢。
“你是我的孩子,戴我送的玉佩有什麼不對?我為什麼要生氣?”
“好,謝謝娘親。”謝定堯臉上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