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人找到杜荔的時候，她正在用巴掌大的石鍋煮鬆針。

不需要太注重火候，熬出的湯汁就很清亮，像一壺剛泡好的明前龍井。

宋凜下意識吸了一口氣，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口渴。

“這位......”他一向不擅長記住別人的名字。

“杜荔杜姑娘。”阿離在身後小聲提醒道。

“杜姑娘，我瞧你煮的這茶聞著清香。可否讓我們嘗嘗？”他說著給韋醫官使了個眼色。

杜荔點點頭，取來容器盛了三碗，提醒道：“當心，這鬆針茶有些苦。”

宋凜接過一口飲盡，眉頭都沒皺一下，評價說：“這茶入口微苦，但後有回甘。”

韋醫官端起碗，先是聞了聞，又淺淺押了一口，品鑒道：“此茶味淡，不會中和掉食物的味道。宋將軍，可將其添至米湯之中，試上幾日。”

“啊？”這兩人似乎在打什麼謎，杜荔一臉的疑惑。

“就按韋醫官的要求來吧！”宋凜大手一揮，命令道，“明天起，你去廚房報到，不要求廚藝，熬至米湯你總會的。”

杜荔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頓時感覺氣血上湧，直衝天靈蓋兒：“喂！你們真當我是個夥頭軍嗎？”

韋醫官不清楚事情始末，他宋凜還不曉得嘛？

“哦？你不是嗎？”

宋凜臉上笑容未斂，眸光微閃，抬起手拍拍杜荔的臉蛋，“乖乖聽話，對女子，我可沒阿留那麼心慈手軟。”

他的語氣溫和，話語卻很強硬，說完便隻留個背影，揚長而去。

韋醫官隨著他離去，臨走前回頭示意了一番。

“靠！”杜荔用力擦了把臉，憤憤地罵道，“鹹豬手！真他娘的晦氣！”

阿離湊上前來寬慰道：“阿姐莫生氣，至少咱們的目的達到了。”

是啊，目的達到了。

自從改掉稱呼後，阿離對杜荔的信任與日俱增，這份信任在發現自己視力的確在好轉後，達到頂峰。

以至於當杜荔找他尋求幫助時，阿離根本無法拒絕。

讓更多士兵知曉自己的醫療能力，是杜荔偉大宏圖的第一步。

可這第一步，在連續煮了幾日米湯後，幾近分崩離析。

原本天氣寒冷，杜荔的身上沒有太多味道，但如今在廚房做飯，成日對著鍋灶出一身汗，還礙於身份無法清潔。

杜荔的眉頭擰成麻花，終究忍不住問道：“阿離，這裏有沒有沐浴的地方？”

阿離利落地接過她手中的大鍋，邊盛湯邊說：“士兵們都是在營帳中解決這事。”

這法子杜荔當然知道，因為每當這時候，她都要借口躲出去，以免見到一屋子男人赤luo相對。

她擺擺手解釋說：“我想問的是，有沒有比較隱蔽，一般不會有人去的地方。”

她想著阿離日常進山捕獵采摘，對地形應當比較了解。

少年思考了一會兒，說：“似乎還真有！有一處溫熱的泉水，隱藏在山洞中，少有人去。”

阿離放下湯勺，將一旁的米缸抹平，手指在麵上勾勒：“我畫給你。”

少年邊畫邊講解，杜荔很快就將路線摸清了。

“那的確是個好去處，但山中危險，還是我陪阿姐去吧。”阿離道。

阿離雖年紀不大，可畢竟男女有別。

杜荔忙拒絕說：“不用，地方不遠，我自己能行。再說讓你陪我洗澡，感覺怪怪的。”

廚房的差事不多，等杜荔忙完的時候，山中已經飄起了雪。

她收攏大衣的衣領，循著阿離指出的路線，一步步往山裏走去。

夜晚的山，寂靜又冷清，雪片漸漸濃密，落在身上作為點綴。

哈出一口冷氣，杜荔不自覺地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的水珠。

不知走了多久，在耐心即將耗盡之時，她終於聽到了輕微的流水聲。

杜荔加快腳步上前，果然看到巨石後隱藏著一個山洞。

一進山洞，越往深處，流水聲越清脆。

看來很快就要到了......

許是因為溫熱的泉水，洞內的溫度很高。

杜荔被熱氣一激，又開始冒汗，趕緊將大衣脫下來，托在胳膊上。

洞內水汽很重，她根本望不到水池的位置，隻能摸索著山壁往前挪動。

直到——

“咚”地一聲悶響，手中的大衣掉落在地上。

杜荔倒吸一口冷氣，雙腳像黏住了一般，呆若木雞地望著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