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小將軍的父親曾是盛京的驍騎大將軍，征戰十餘載，為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但在八年前，盛將軍因部下徐榮的背叛，慘死金城。盛家一脈全憑盛將軍的威望支撐，將軍一死，在權臣的撩撥下，皇上當即要剝奪盛家爵位。”阿離輕聲解釋著，清澈的眼底緩緩蒙上一層霧氣。

“為保住盛家，盛小將軍請戰赴往金城，那年他隻有十六歲，尚未弱冠，卻隻身一人前往沙場。還在一月之內，大敗狗賊徐榮，又在日後的戰役中屢立奇功，直至盛京人人敬仰其威名。世人稱讚他，卻不知為了這些，他默默付出了多少。”

“這八年，盛小將軍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日日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我相信他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隻是因為徐榮的背叛，才如此痛恨背信棄義之人。阿姐，希望你能理解。”

杜荔沒回話，沉默地踢了腳雪，原本冰冷刺骨的雪花一落到地麵，竟似棉花般柔軟可欺。

她腦中浮過一張堅毅倔強的臉龐，不知那人是否也是這般？

杜荔從未聽過這些往事。

書中故事的一開始，青年便是意氣風發、鮮衣怒馬的大將軍。

她亦是為男子的風采與光華沉迷，沉醉在作者設定的完美人設中。

卻從未思考過，沒有人一開始便是完美強大的，正如盛南嶺則這般的身份地位，誰能想到背後會有這麼一段心酸往事。

她突然覺得這幾日的悶氣，像是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嗖”地一下飛遠不見了。

突然有些理解男子的所作所為，因為有所顧忌，因為心存芥蒂，所以格外在意。

許是心結紓解，杜荔很快入睡，她做了個長長的夢。

睡夢中，狂沙飛舞、劍拔弩張的戰場上。

束發少年單手持劍做支撐，半跪在地上，渾身是血，卻依舊表情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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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軍營，寂靜昏暗的天空掠過一抹白色。

一隻頭頂黑斑的鴿子撲閃著翅膀，精準地停靠在一頂營帳前的枝椏上。

“阿離！接下信。”一道清朗的男聲從帳中傳出。

阿離聞聲，將鴿子合攏抱起，取出腳上綁著的信箋。

“信上寫了什麼？”宋凜懶洋洋地問道，大半個身子倚靠在長椅上，嘴裏銜著一根發黃的草。

任誰都無法想象，平日武功高強、威風凜凜的左將軍，私底下竟是這般玩世不恭的模樣。

少年忍不住嘴角一抽，打開信掃了一眼。

“是宋尚書的家書。”阿離走上前，雙手呈上，恭敬地說。

宋凜將信箋隨手扔在一邊：“我爹的信啊，那沒什麼好看的了。不過......”

“這帳中燭光昏暗，你站在那兒真能看得清嗎？”一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你小子最近眼力見長呐，偷吃了什麼好玩意兒？”

阿離渾身一震，解釋道：“是阿姐，不，杜姑娘近日用鬆針為我煮水，說有些明目的功效，試了幾日果真不假，夜裏能看清許多了。”

“鬆針？”宋凜頓時嚴肅起來，坐直身子，看向身旁的中年人，“韋醫官，您怎麼看？”

韋冬青思忖片刻，推斷道：“此法我從未聽過。不過，千年前神農氏嘗遍百草，唯獨稱讚鬆為仙人之食物，想來對身體應當沒有傷害。”

“至於是否有明目的功效，尚未可知。”

宋凜眼前一亮，提議說：“函穀易守難攻，阿留正苦惱如何應對，不如咱們試試，給他個驚喜？”

韋醫官沒正麵回應，朝阿離說：“我先為你把個脈。”

少年身材雖瘦削，因常年幹重活，手腕卻很粗壯，手掌翻轉間顯露出幾條青筋。

“這小子脈搏搏動有力，節律均勻，中氣十足。此法尚可一試。”韋醫官道。

“果真？”宋凜咧嘴笑了，猛地從長椅上站起來，朝阿離命令道，“走，帶我去找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