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兩名差使隨即上前，將那名士兵控製住。

韶光手腳麻利地將士兵的傷口一一檢查，胸前的傷因劇烈掙紮開裂，洶湧的鮮血不斷滲出。

他費力將傷口重新包紮，傷者的抽搐不僅沒有停止，卻較之前更甚，身下的草屑搓得起塵，顆粒在空中飛舞。

“醫士，這......如何是好？”差使額頭發出一層細密的汗，牙關緊咬。

“是啊，他氣力太大，我們快壓不住了！”另一名差使高聲附和道。

韶光眉頭緊鎖，低頭思索著，沒有回應。

“要不要請韋醫官來？”高個兒差使提議說。

“可他這情況，眼下怕是控製不住。不如還是請......”

“我說了不必！”話說得強硬，但韶光站在那一動未動。

眼看著士兵的嘴唇越來越深，呼吸頻率急促，手指也蜷縮成雞爪狀，看上去痛苦萬分。

杜荔咬咬牙，將餐盤置於地上，抽出肉包下墊著的油紙，快步上前。

“杜......”盛南嶺製止道。

“閉嘴！”杜荔低聲喝道，俯身趴在傷者胸前。

這裏沒有聽診器，隻能靠耳朵傾聽，慶幸的是傷者身體強壯，心跳聲比常人明顯些。

聽到沉穩有力、頻率整齊的心跳聲，杜荔頓時鬆了口氣。

接著將手上的油紙來回折疊，疊出一個紙袋的形狀。

“你做什麼！”韶光將她拉開，語氣警告。

“我在救人。”杜荔沉著地回答，用力湊上前，當機立斷地將油紙袋套在士兵頭上，畫麵看上去十分滑稽。

“能聽到我講話嗎？”她在士兵耳邊輕聲道，“放鬆身體，跟著我的指令做。”

“你一個夥頭軍會救人？可笑之極！”韶光拚命地拉扯著杜荔的胳膊，“快走開！”

杜荔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小臂被掐得生疼，極力保持平靜的語氣：“吸氣——”

“呼氣——”

“吸氣——”

“呼氣——”

兩個呼吸間，士兵的肌肉抽搐微弱了些。

杜荔心神一定，看來她的判斷沒錯。

“將軍！您看他定是在行妖術！我要同老師說......”

在韶光的呼喊聲中，杜荔繼續引導著對方放鬆深呼吸，直到士兵完全平複身體。

她將紙袋從士兵頭上取下，看著油乎乎的紙，不由地吐槽道：“雖然有些醜，但夠用了。”

“來人！將這妖人拿下！”韶光立即高喊道。

兩名差使聞言，一左一右將杜荔的胳膊束縛，別到身後。

她還保持蹲著的姿勢，在推搡中被迫跪在地上。

不知怎麼，杜荔下意識看向盛南嶺，卻見男人盯著地上的餐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盛將軍！”杜荔出聲提醒道。

“你方才說自己在救人？”男人收回目光，淡淡地問。

“我真的在救人！”杜荔解釋說，“他這是創傷引起的呼吸性堿中毒，我將紙袋罩住他的口鼻，是為了增加呼吸道無效腔，減少二氧化碳排出，提高二氧化碳分壓。在沒有氧氣機的情況下，這是最有效的急救方式！”

“一派胡言！你這分明是歪打正著！”韶光嗬斥了兩句，又對差使吩咐道，“高晉，將他帶回醫舍，樂韻近日研製了些藥物，正好缺個試藥的。”

樂韻？下藥將人致殘的那位醫士？

“喂！我......”杜荔拚命掙紮道。

“韶光！不得無禮！”一位青衫老者走進營帳，訓斥道。

韶光身上的氣焰頓時消失無蹤，低下頭瑟縮著脖子，脊背都跟著彎了幾分。

方才還囂張萬分的人，此刻卻乖巧無比地喚道：“韋醫官。”

韋冬青寒著臉示意了他一眼，韶光忙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將人放開！”

韋醫官的臉色有所平緩，像位和藹可親的長輩，走上前詢問道：“小兄弟，我聽你方才說的堿中毒、二氧化......還有氧氣是何物？”

杜荔沒有作答，緊緊盯著眼前這位老者，耳邊嗡嗡的響著，呢喃道：“老師！您也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