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另一位洗菜的士兵似乎對這事兒習以為常，問道：“這回又是因為何事？”

“聽說左哨營有個士兵對他動手動腳，他便在那人的飯菜中下了點東西，半隻胳膊直接廢了。”

“嘖嘖嘖......誰叫他生得比女子還美？這軍營中都是臭烘烘的大老爺們，偏偏樂韻成日身帶香氣，”洗菜的士兵咽咽口水，感歎道，“若他是個女子，恐怕......”

杜荔頓時心頭一緊，感受到兩人的目光聚集而來：“杜兄弟，我瞧你也生得細皮嫩肉，平日裏可要注意。”

“嗬嗬，”她幹笑兩聲，趕緊轉移話題，“大哥，您剛說的韋醫官是咱們軍營的大夫嗎？”

“韋醫官本是太醫院的首席，自盛小將軍繼任後，便跟著隨軍出征。有韋醫官坐鎮，咱們西還軍的將士們，也無後顧之憂了。”洗菜的士兵麵帶崇敬地說。

“是啊，除了韋醫官，咱們軍營還有三位方士。樂韻、韶光是韋醫官的學生，而景添是個遊醫。”另一士兵補充道。

一支數萬人的軍隊，居然隻有四位醫生？而他們看起來，甚至為此驕傲與自豪？

杜荔試想過古代醫療資源的稀缺，但沒想到醫患比竟然連五千比一都達不到。

她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兩位大哥，我自幼敬仰學醫之人，想一睹風采。午飯可否允我去送？”

既然任務尚未結束，要在異世生存，還是靠自己來得更實際些。

兩士兵麵麵相覷，建議道：“隻怕你尋不到人。這個時日，四位應當在軍營各處巡查。”

“那我去找找便好了。”

杜荔回得爽快，沒想到打臉來得也那麼快。

整個軍營足足有數千頂營帳，她走到小腿酸脹，連個軍醫的人影都沒瞧見，反倒是碰上了不想見的人。

一道墨色玄袍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杜荔一抬頭正對上一雙冰冷的丹鳳眼。

“盛......盛將軍。”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手裏端著的菜湯跟著灑到托盤上，肉包在油紙上打了個轉兒。

昨晚的事件曆曆在目，給杜荔造成了不小的創傷。

男人身上氣勢極盛，縱然容貌令人驚絕，她也提不起絲毫欣賞的勇氣。

“嗯，”盛南嶺淺淺地應了聲，聲線冷冽而危險，“你為何在此？”

杜荔不自覺打了個哆嗦，心中一驚。

在旁人看來，她今日出現在軍營中的行為，更像是查探西還軍的情況。

自己細作的嫌疑還沒完全洗清，又被對方“抓個正著”。

靠......失策！杜荔在心中暗罵。

她將餐盤端至胸前，眼神真摯：“我來給醫士們送飯，半天沒尋到人。”

短暫的沉默後，她聽見男人說：“我帶你去。”

啊？

杜荔腦子發懵，這人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行動敏捷，步伐極快。

杜荔一路小跑著跟在他身後，還要艱難地護著湯食避免撒出去。

她平日對手極為愛護，盡量避免提重物。

她能夠握住輕巧的手術刀，連續進行數小時的精密手術，端著盛滿食物的實木端盤卻有些吃力。

終於，盛南嶺在一頂營帳前站定，出聲喚道：“韶光。”

帳中走出一位身材矮小、容貌平凡的青年，雙手合攏抬起，恭敬地向他行禮：“盛將軍。”

杜荔注意到這人手上的青筋暴起，掌間的血跡未幹，應當是剛處理過傷情。

她端著手上的餐食，遞上前去：“韶光醫士，這是您......”

“醫士！”帳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喊，“快來！這人突然抽搐不止，快過來看看！”

韶光顧不得禮數，立刻回身入帳。

杜荔跟著盛南嶺進了營帳，一股血腥味兒混雜著濃烈的體味兒頓時撲麵而來。

地上簡單地鋪了些草屑，分散地躺著十餘名士兵，他們身上的血跡早已浸染衣服，看上去傷得都不輕。

他們大多安靜地呆著，隻除了中間那人麵部表情十分痛苦，呼吸急促，口唇發紺，身體不停地抽搐著。

“壓住他！”韶光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