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釀酒的庫倉內,熱火朝天。
一眾下人來來往往,忙得不亦樂乎。
周大強卻是心事重重,眉頭緊鎖。
人家王子都已經來了,世子怎麼還無動於衷?
直接把人家就那麼晾在客棧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他看著眼前正聚精會神研究烈酒的常應,終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輕聲詢問道:“世子,咱們這一趟可是時間緊迫啊。”
“陛下不是吩咐過,隻給了我們區區二十天的時間嗎?”
“現在王子都已經到了,您卻還在這裏磨蹭,真、真的好嗎?”
常應卻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端起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目光透過杯中酒液,似在凝視著什麼。
半晌,他才悠悠開口,語氣平淡:“不急。”
“我手裏既然有貨,自然也就不愁買家。”
“那個阿提爾暴躁歸暴躁,不過也就是個武夫,一根筋的很。”
“就先讓他在那邊等著,磨一磨他的氣焰再說。”
這番話說得周大強一愣。
世子何時變得如此外寬內深了?
那可是匈奴王子啊!
雖說不是嫡出,但好歹也是王族,豈是他們一句話就能打發的?
更何況這次前來,可關乎著整個北鎮王府的安危!
若是處理不好,搞不好會釀成大禍!
想到這裏,周大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他正欲再勸,卻見常應抬手一揮,示意自己退下。
“行了,你且先忙著眼前的事吧。那個阿提爾,我自有打算。”
周大強無奈,隻得躬身告退。
他在心中暗暗歎息,但也不敢多言。
眼前這位世子,好像真的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轉眼間,又是一天過去。
那邊阿提爾的怒火是越積越多。
再這樣下去,怕是連客棧都要被他拆了!
就在馬上徹底爆發之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生這麼大的氣,可對身體不好啊。”
伴隨著這句話,常應的身影才姍姍來遲地出現在門口。
他微笑著看向氣得七竅生煙的阿提爾,眼底卻沒有絲毫懼意。
阿提爾死死地瞪著眼前這個讓自己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罪魁禍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小小常應!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戲耍本王子!”
他身後的隨從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自家主子一個沒忍住,當場就把人給宰了。
常應卻是不慌不忙,悠閑地踱步進屋,徑直在阿提爾對麵坐下。
“阿提爾王子息怒。在下這幾日確實有些私事纏身,這才未能及時前來迎接,還望恕罪。”
他衝著門外招了招手。
很快就有人端了幾樣精致的點心進來,擺放在二人中間的矮幾上。
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
麵對著常應這般悠哉遊哉的態度,阿提爾隻覺自己兩扇肺葉都要被直接氣炸!
說是有事,又不說什麼事!
足足把自己晾在這裏一整天倒是真的!
常應卻是渾然不覺,自顧自地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
“王子大駕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先用些茶點,咱們慢慢談如何?”
他說著,竟是直接將手中的茶盞遞到了阿提爾麵前。
阿提爾隻覺得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欺人太甚!
“廢話少說!本王子此番前來,可不是為了跟你喝茶吃點心的!”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休怪我無情!”
說到這裏,阿提爾已是目光凶狠,周身殺氣騰騰。
常應卻是不為所動,反倒笑了笑。
“王子這話說的,在下如何怠慢於您呢?”
下一刻卻突然將茶盞重重放下,發出當啷一聲脆響。
阿提爾不由得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見常應麵色驟然一沉,眉宇間盡是冷峻之色。
就這一個眼神,頓時讓他身上的氣焰消散一半!
“王子,此番我邀請你前來本就是好意,但你也得想清楚,這裏究竟是誰的地盤!”
常應聲音不大,卻是字字鏗鏘。
阿提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竟是一時語塞,隻能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神情肅殺的北鎮王世子。
常應見狀,慢條斯理地撚著茶盞,悠悠道:“王子既然選擇與我合作,想必也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但我也不是非要與你不可。”
“實不相瞞,我派出的兩個使者,此刻已經在去你那兩位兄長的路上了。”
“若是這次與你的合作不成,我大可轉而跟他們合作。”
“到時候,可就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了。”
常應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看了阿提爾一眼。
阿提爾隻覺得心頭一震,剛才還殘存的一點氣焰,此刻已經徹底消散無蹤!
這廝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陰險狡詐!
他早就算準了自己的心思,甚至連後路都提前準備好了。
若是這次合作真的不成,那兩個一直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哥哥,怕是立刻就會抓住這個機會,將自己徹底排擠出局!
念及至此,他竭力壓下心中屈辱,低下頭咬緊後槽牙道:“世子說的是,是在下考慮不周,還請恕罪。”
“這就對了嘛!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個有大將之風的人物!”
“論起能力和手腕,你那兩個哥哥,可是望塵莫及!將來王位的歸屬,我看非你莫屬!”
阿提爾聽了這番話,嘴角抽了抽,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根本說不出半個字。
看似對自己大加讚賞,實則話裏話外,全是威脅!
常應見狀,眼中笑意更濃。
他悠然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盞,輕輕吹開嫋嫋熱氣。
盯著眼前之人暗罵了幾句,阿爾提這才想起正事。
“不知世子這次準備了多少軍械?我這邊可是準備好了足夠的銀兩。”
常應聽了阿提爾的話,卻是神色淡然。
他輕輕放下茶盞,慢條斯理地開口道:“王子啊,恐怕讓你失望了。那軍械的生意,我常應以後是不做了。”
阿提爾聞言大驚。
不做了可還行?
自己千裏迢迢過來,又讓你勾著鼻子等了這麼久。
現在告訴我不做了?!
剛要開口急問緣由,常應卻是不緊不慢地擺了擺手,打斷了他還沒張開的嘴
“王子不必驚訝。我知道你們在我大炎朝也有眼線,不妨派人去打聽打聽。”
“前些日子,就連老子這個當世子的都差點被砍了腦袋,滿門抄斬!”
“就因為這個軍械生意,陛下已經盯上了這一塊,誰還敢碰?!”
“別說我這個鎮北王府,就是大炎境內,哪個渠道敢做這個買賣?”
阿提爾聽了這番話,頓時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整個人呆若木雞。
原本就指望著從常應這裏得到一批精良的軍械,以補充自己的兵力。
眼下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而那兩個哥哥早已準備充足,隨時都能對自己下手!
“世子此言當真?那豈不是要讓我空手而歸?”
說道最後,阿爾提幾乎就要染上哭腔。
常應看著阿提爾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卻是突然哈哈大笑。
“王子何須如此沮喪?咱們是好夥伴,我怎麼可能讓你空手而歸?”
阿提爾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常應。
隻見常應伸手在身旁的案幾上一拍,很快就有侍從捧了一個精致的盒子上來,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麵前。
常應不緊不慢地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個玉質的酒壺,輕輕放在了阿提爾麵前。
“這是什麼?酒嗎?”
常應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可不是普通的酒。這是錢,這是渠道,這是人脈,更是你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