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身戎裝的阿提爾正端坐在軍帳之中。
一早上起床就生氣。
幹脆覺也不睡了,直接坐起來等著。
等那世子見到自己,必須要好好罵一頓解氣!
不多時,派出的手下快步進帳,躬身施禮道:“啟稟王子,屬下已將北鎮王世子常應派來的使者帶到。”
“什麼?!常應沒來?”
“沒、沒有......”
媽的!
阿提爾冷哼一聲,揮手示意來人退下。
隻見營地外,一頂馬車緩緩駛來。
待馬車停穩,車門打開,一位中年男子款款走下。
進入帳中後,他朝阿提爾拱手一揖,謙恭有禮道:“在下乃北鎮王世子常應的使者,奉世子之命,特來拜會阿提爾王子。”
阿提爾凝目打量眼前之人,隻見其相貌堂堂,氣度不凡。
站在自己麵前竟絲毫沒有畏懼之狀!
他心中愈發不快,冷冷道:“區區一個使者,也敢如此倨傲?
你家主子可知本王子駕臨遂川,他竟然不親自來迎接,反而讓你一個下人來見我,是何道理?”
那使者聞言卻是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地回應道:“王子息怒。我家主子此番前往綏州,本就是為了籌備軍需,事務繁忙。
他十分掛念王子,無奈身不由己,實在抽不開身,這才派小人前來問安。還望王子海涵。”
“放肆!籌備軍需算得了什麼?
本王子乃是堂堂王族,豈是區區一個北鎮王世子能怠慢的?
他如此對待本王子,分明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眼看阿提爾怒火中燒,那使者卻是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酒壺,恭敬地雙手奉上。
阿爾提身後的隨從見狀趕緊上前接了過來。
“王子息怒。我家主子知道自己怠慢了王子,心中十分愧疚。
他特意吩咐小人,將他親手釀製的美酒帶來,以表歉意。
還望王子笑納。”
阿提爾本欲拂袖而去,聽到美酒二字,心中不由一動。
他雖還在氣頭上,但到底按捺住。
抬頭狐疑地打量著手中的酒壺。
常應那小子向來放浪不羈,什麼時候也學會釀酒了?
莫不是另有陰謀?
想到此處,阿提爾心生警惕,猛地抬手,看向正準備將酒給自己的隨從。
“你,替本王子嘗嘗這酒,看是何等滋味!”
那隨從小心翼翼地打開壺蓋,湊近鼻端嗅了嗅。
一股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不由得讓他心神蕩漾。
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抬起酒壺,在自己唇邊輕輕一點。
一滴晶瑩剔透的酒液流入口中。
刹那間,他隻覺得一股暖流順著喉嚨一路燒到胃裏,整個人也隨之無比舒爽!
那隨從再也按捺不住,仰頭猛灌了一大口,當場便忘乎所以,大呼道:“好酒!真乃人間美味也!”
一口氣灌下大半壺酒,隨從卻還是意猶未盡,眼神迷離地打量著手中的酒壺,還想再嘗一口這天賜美釀。
阿提爾見狀,眉頭一挑,繞過案幾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直接伸手一把奪過酒壺,順便一腳將隨從踹開。
也不管對方跌跌撞撞的模樣,仰頭便是一口悶。
當那醇厚的酒液流淌進喉嚨,在他的胃中燃起一團烈火時,阿提爾頓時呆立當場。
他瞪大雙眼,又重新看了看手中的酒壺。
堂堂王子,縱橫疆場多年,什麼美酒佳釀沒有嘗過?
但此刻,麵對這一壺不知名的烈酒,他卻是徹底震撼到了!
美酒下肚的瞬間,登時心潮澎湃!
跟這烈酒相比,之前喝過的那些酒,簡直就是馬尿,就是刷鍋水!
區區一個北鎮王世子,竟然能釀出如此美酒,實在是匪夷所思!
阿提爾心中煎熬,眼神複雜地看向那位使者。
對方卻是一臉淡然,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使者見阿提爾久久不語,緩緩開口道:“王子若是不願前往綏州,我家世子也不會勉強。”
“我們北鎮王一向通商有道,若是王子不願合作,自然還有其他買家。”
“再說,您不過是眾多王子中的一個,若是您不願意,去找別人便是。”
阿提爾聞言心中一驚,臉色陰沉下來。
使者竟敢如此挑釁,分明是要激怒自己!
但轉念一想,還是不禁遲疑。
王庭之中,王子眾多,自己不過是其中一員。
而他的兩個哥哥,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若是這等機會被他們知曉,必然會想方設法將其搶奪過去。
到時候,自己在王庭中的地位怕是要更加岌岌可危了。
念及此處,阿提爾咬了咬牙,終是下定決心。
他不再理會地上的隨從,大手一揮,冷冷道:“本王子要的,豈是你們能置喙的?”
“告訴你家世子,本王子就去會會他,看他究竟有何神通!”
“若是他敢耍什麼花樣,本王子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使者聞言,麵色如常,恭敬地躬身回應道:“謹遵王子吩咐!”
當天上午,阿提爾便帶著隨從啟程前往綏州。
一路跟隨那位使者引領,馬蹄聲聲,風塵仆仆。
等到了綏州城下,日頭已經西斜。
使者卻是絲毫不見疲態,仍是一臉淡然,領著眾人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來到一處不起眼的客棧前。
“我家世子便下榻在此,還請王子移步店內歇息。”
阿提爾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座破舊的客棧,不由得暗暗皺眉。
木質的門框斑駁陸離,牆壁上的漆也剝落得七七八八。
就連門口掛著的幌子被風吹得嘩啦作響,隨時都能掉下來。
堂堂北鎮王世子,竟然會住在這種破敗之地,著實讓人匪夷所思。
莫非是這個常應已經落魄到如此地步了嗎?
阿提爾一邊腹誹,一邊跟隨使者走進客棧。
前來迎接的小二看起來也是愁眉苦臉,對這些不速之客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之前住進來一大群客人,本是件好事,卻不知為何被老板娘大罵一頓!
現在竟然又來一群人!
小二領著眾人來到二樓雅間,打開房門,便匆匆告退。
房間內的擺設倒還算整潔,隻是比起阿提爾平日裏下榻的豪華帳,著實是相形見絀。
阿提爾環視一圈,直接在屋內鋪好的幾張氈子上坐了下來。
他身後的隨從忙不迭地退出房間,安排守衛駐紮。
那位使者見眾人都已安頓妥當,也不多言,躬身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黃昏將至,綏州城內的喧囂也漸漸平息下來。
可房間內的阿提爾,卻是連根頭發絲兒都不曾平靜過!
常應那廝,怎麼還不來!!!!